1 ) 好人易做,恶人难当
《杀戮行动》是今年香港国际电影节我看过的最棒的一部作品,不仅仅是因为题材的惊世骇俗,也不仅仅是因为导演为了拍这部纪录片在印尼呆了整整七年半,还学会了印尼语。
观影过程中,不停地听见观众席中发出不屑愤怒和讥笑的声音,这还是我第一次碰到:“流氓(gangster),它在英文中的原意是自由的人(free man),所以流氓是正义的,他们捍卫着这个国家的自由,不被共产主义侵蚀”,这些手上沾染着无辜者鲜血四十多年还趾高气扬的侩子手,竟然还好意思把这句荒谬无比的谎言,四处宣扬,在镜头前,在大会中,在电视节目上,厚颜无耻地炫耀自己当年的屠杀行径,“在我们这些遵纪守法的文明人看来,简直荒唐透顶”!
1965-66年,印尼军政府的“反共”清洗中,一百多万印尼共产党、左派人士、知识分子和华人遭到屠杀,为规避责任,印尼军方将屠杀任务交给当地流氓执行。至今过去四十余年,那些参与屠杀的流氓和他们的家人都成了当地位高权重的要人,称霸一方,权与利双收;而幸存者与受害者的家人,仍对那段往事噤若寒蝉,即便对门就住着当年杀害自己父亲或祖父的凶手,却只有沉默。
当导演Joshua Oppenheimer刚开始拍摄这部纪录片,采访当年大屠杀的幸存者与受难者家属的时候,却发现大多采访者都不敢谈论那段往事,而拍摄也不断受到政府和警察的阻扰,最后,那些受访者说,你们不如去找那些杀人者吧,他们都很乐意跟你们吹嘘那些事的。然后Joshua就开始一个一个寻访苏门答腊那些臭名昭著的屠杀者,他采访了四十个屠杀者,听他们炫耀往事,带他重游当年施行屠杀的地点,而第四十一个,便是纪录片的主角,喜爱好莱坞黑帮片,崇拜Al Pachino的流氓安瓦尔·冈戈。
其实到这里我想大多人都已经想到导演有两条路径可走,绝对能拍出一部涤荡人心的历史纪录片。一则继续跟随受害者进行惊心动魄的拍摄,伴随着政府和军方的追逼压迫,满是血泪的往事被慢慢揭开,站在这个绝对弱势群体的立场为他们呼吁,让他们被强权压抑紧闭的口第一次向世界发出自己的声音,既正义又感人肺腑;或者是听从建议转而采访安瓦尔·冈戈和其他的杀人者,展现他们日常普通的生活与那些被害者实则无异,随着拍摄的深入渐渐揭示他们夜晚的噩梦与良心的折磨,在杀人如麻的外表之下也有着一颗肉长的人心,以此来博取观众的同情与历史的谅解。这两种叙述方式都并不少见,想象起来,用在这个黑白分明的题材上无论用哪一个角度效果一定不差。
然而这些思考在导演执镜之前都已经完成,他见识到了受害者们累累伤痕的内心与恐惧,也从那四十个屠杀者的身上了解到,他们不是想象中的恶魔,像普通人一样,有着一份工作,一个家庭,甚至已经儿孙绕膝,过着平常的日子,即便是流氓混黑道又怎样,不是每个上街收保护费的小混混都下得了手砍了一千多个人的脑袋还心安理得。所以,在他遇见安瓦尔·冈戈的时候,他带着更多的疑问,做了一些不一样的尝试。
他把舞台和镜头交给了他们,这些屠杀者,让他们用自己的方式,来重现这段历史,表达他们对这段历史的理解,对历史中的自己的想象。一开始,我想安瓦尔和他的同僚们并没有想太多,他们早就习惯了自己鼓吹的那套,自己所理解的正义,正如年复一年印尼播放的反共宣传电影,共产党是恶魔,当年的屠杀保护了国家,是正义的实施者,所以尽管有时晚上睡不着觉,会发恶梦梦见那些他曾砍下的脑袋,安瓦尔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毕竟他是好人,他的刀下鬼都是恶人。开始拍摄时,安瓦尔和他的手下赫尔曼几乎像是在嬉闹一样,带着些戏谑夸张地表演被他追杀的村民,抱着母亲哭泣的孩子。
然而,随着他们让自己的想象不断丰富展开的时候,冠冕堂皇的理由背后就像是被撕开了一道道口子,犹疑与恐惧不断流泻而出,他们笑不出来了。拍摄焚烧村落和强奸妇女儿童的场面时,火光熊熊惨叫凄厉之间,安瓦尔茫然地在镜头前晃过,那些只是群众演员,不过逼真地回应着扮演施暴者的“五戒青年团”的追赶和暴行,但已经足够震撼,拍摄完成之后,赫尔曼哄着那些被吓哭的儿童演员,抹干他们的眼泪,告诉他们不过是拍戏,也许那一刻安瓦尔想到的是,连做戏都能让人吓破胆,更何况那些经历真实历史的当事人呢?而连抹干一个儿童演员的眼泪都如此之难,更何况堵住那百万失去家人的受害者的口呢?他们一定在诅咒我们,一直在诅咒我们。以往安瓦尔也会这么说,因为这些共产党员都是恶人,所以会诅咒仇敌,而如今他恐慌,因那诅咒是出于真实的伤害与痛苦。
最后,他选择扮演曾被自己审讯杀害的受害者的角色,体验坐在办公桌前被审问虐打,被自己极其高明的发明,钢丝勒脖而死的感受,他根本无法继续拍摄。那一刻我感受到自己丧失了所有的尊严,充满恐惧,他说,我想我体会到了我所杀害的人的感受。我们的感受是一样的。安瓦尔最后这么说。
导演说,不,那些受害者跟你的感受不会一样,因为你只是在排戏,等喊cut就结束了,而那些受害者知道自己是真的就要死了。
从最初活在杀人无罪的好人的想象中,直到想象中他和受害者相差无几,安瓦尔已经被自己想象的演绎逼得步步退让,但是导演却给了最后一击,无论你如何想象,在你的想象与你亲手造成的现实之间,仍有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想象中,你是好人,而他们是恶人,所以你血刃上千性命仍值得歌颂;而现实却并非如此。这现实不是导演铺垫塑造的现实,而是活在这些人心中的现实,他们知道也许他们才是恶人,或许正因为无法接受这现实,他们制造出一个又一个谎言,以想象代替现实。并非是想象建构出现实,而是想象因现实而存在,因不愿面对现实而存在,只不过因为一再被重复,就显得好像是现实还真实了。
安瓦尔最终是否接受现实,他所接受的现实是怎样的,他又如何面对现实,无从而知。也许我们会简单地想象,他的现实从“我是好人,而他们是恶人”,变成“我是恶人,而他们是好人”,又或者变成“谁都不是好人或恶人,大家都是人”。然而这终究只是我们的想象,无论是煽情还是冷静,促发人的正义感或者同情心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这部纪录片让我惶恐。
“你們有禍了!因為你們修造先知的墳墓,那先知正是你們的祖宗所殺的。可見你們祖宗所做的事,你們又證明又喜歡;因為他們殺了先知,你們修造先知的墳墓。所以,神用智慧曾說:我要差遣先知和使徒到他們那裡去,有的他們要殺害,有的他們要逼迫,使創世以來所流眾先知血的罪都要問在這世代的人身上,就是從亞伯的血起,直到被殺在壇和殿中間撒迦利亞的血為止。我實在告訴你們,這都要問在這世代的人身上。”(路加福音11:47-51)
今日我们在观众席上发出不屑一顾的啧啧声,因为与这些杀人狂魔相比,我们正义凛然,当回顾历史,我们为受难者哀悼。但我怕有一天我们发现,原来我们不一定永远是好人,原来我们和我们以为的恶人一样,不过都是人;我怕有一天我们意识到,原来在我们的想象与现实中间,有着那么大一道鸿沟;而我更怕的是,当我们一路逃避一路合理化直到被逼到墙角的那一天,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2 ) 恶人之恶
#Film# "The Act of Killing" ("杀戮演绎"),第63届柏林电影节上获纪录片类观众大奖,被英国杂志《Sight & Sound》评为年度十佳,这些并不闪耀的光芒不足以彰显其自身的价值,和"绝美之城"一起理所当然地进入我的年度十佳榜单里。
159分钟的导演剪辑版本,把本应沉闷的纪录片以真实人物和超现实主义结合的形式引导观者体验从愤怒, 不适, 麻木到反思的过程,着实不是传统纪录片所能带来的创新,是历史真相的探寻,也是揭露人性的旅程。
影片由故事主角"千人斩"刽子手Anwar Congo讲述自己如何踏上"行刑人"之路,除了邀请当年参与者共同回忆往事外,还和手下的小伙伴们一起拍摄了一部自编自演的魔幻主义色彩回忆录故事片,在荒诞的现实中透着现实的荒诞。
在影片开头,名不见经传的导演Joshua Oppenheimer (约书亚·奥本海默) 便打出长篇字幕介绍了年代背景,1965年在苏哈托领导的印尼军事政变后对知识分子, 共产党员, 失地农民, 华人的一场反共大清洗,超过百万人被军队授意的社会流氓地痞随意虐打致死,美其名曰"处决",而这些本来社会底层的烂仔们也有了个冠冕堂皇的称号"行刑人"。
印象最深刻的不是行刑人眉飞色舞地吹嘘杀人骄绩,不是Madam Post报社社长对屠杀的不屑,不是Pancasila Youth(五戎青年团)这个屠杀主力军团长激情四溢的煽动演讲,也不是摄像组跟随流氓团员们到菜市场勒索华裔店主交钱时颤抖的双手,而是Anwar当年的团长阿迪临走时令人发指的嚣张。当导演问他如果海牙国际法庭判其有罪怎么办,阿迪坚定地说我一定会到场,我没有罪,求求你一定要让我到场听候审判,所谓的有罪就是胜利者制定的准则,我赢了我说了算。
我们往往一厢情愿地为恶人添加悔恨的泪水,当得知作恶者并无丝毫忏改之意后气愤难平,殊不知追究因果的无力。这个世界充满了恶,作过恶的人依旧在作着恶,唯一能做的只有告诫自己不要作恶,然后在这个恶世有尊严地生存下来。
看完影片,我对印尼这个国家的腐败原始野蛮龌龊的偏见,挥之不去,那是个从上到下恶人当道小人盛世的社会。也许只是因为导演剪辑素材展现的都是社会丑恶,而加深了我的看法,官商勾结演说煽动选举作秀粉饰恶行,哪样仅仅是印尼所有,只是我们在自己所熟悉的社会里都学会了麻木和沉默。
在Anwar自演的故事片结尾,他穿着一身黑衣,站在彩虹瀑布前,旁边是两个脖缠钢丝的殉难者,其中一个解开钢丝取出一个奖牌为Anwar戴上,并说感谢您杀死我们。这个超现实魔幻色彩的结局,让人忍俊不禁后感叹世事的荒诞。一个教导孙子要向受伤的小鸭子道歉的爷爷,回忆起杀人过往津津乐道,拍下片子是希望向后人宣示真实的历史,认为别人眼中的他干的是一件无比正确的伟大事业,最后在无法抵抗的干呕和无尽的可怕梦魇中苟活着。
也许千千万万个Anwar也是受害者,是当权派和既得利益者的利用工具,哪怕他们犯下的是人间最大的罪。当我们得知罪恶真相的一刻并不可怕,更可怕的是原来我们一直在纵容着罪恶并且无能为力,然后在世界是美好的谎言里继续生活。
总希望能出现以虹卫冰现状为切入点的纪录片,采访当事双方,可是不可行,没有人想说,想说的不让说,说了的也没用,犹如小石子投江。所以此片的牛逼之处就在于天时地利人和,难以再找到一个国家在事件过后近五十年恶人依然逍遥法外大肆炫耀自己的恶行并沾沾自喜乐于传颂,成就了这部匪夷所思的影片,就像是找来希特勒向观众介绍如何屠杀犹太人,找731部队导游人体实验所,找金三胖吹嘘如何处决国民一样,不可思议。
联想起HK人质事件,印尼政府依旧没为自己的处置失当而道歉,不难得出意料之中的结论,在印华人生存环境依然恶劣,九三零事件的阴影仍旧缠绕,过百万条生命视如草芥,至今也无向遇难家属道歉,可想而知这个国家的文明开化程度,信奉的仍是部落般的弱肉强食丛林原则,只是披着人皮的动物属性。
影片最后,导演以一段色彩浓烈的歌舞场面结尾,仿如腥浓鱼生过后的小块姜片,留给每位观者空间去回甘去反思。通过被拍摄者自己拍摄希望别人怎样看待自己的方法,给予观众全新的视角切入,尽量排除了拍摄者的立场和态度,更客观真实地让每个人作出自己的解释。
3 ) 杀戮 道德 演绎
在观看的过程中,脑海里总是浮现这样一个问题:在电影的结尾,主角不会因此受到感化,而突然发现自己身负着不可救药的罪恶感吧。果不其然,这个好莱坞式的结局就这么直白无故的出现了,《杀戮演绎》这部电影,也是好莱坞中意的那块料。
电影里,所谓的诡异感,到底从何而来。来自历史背景的荒谬,大数据所分析的结果,在印尼剿灭的共党的死亡人数,数不计数。建立在放在全世界都是属于极为特殊的个例上,在电影里亲身所经历的人们,缓缓诉说的故事,不仅直指历史,还直指传奇,拍摄电影的过程中,不再如他们所说的,是还原历史,实际上,更像是一种造神运动。在意识形态先行的电影里,诡异的是,或者说让人倍感复杂的,在于放在一个虚假的摄制环境中,不管是群众还是主演,切实的在这个本知道虚假的场景中,感受到了恐惧,喜悦,以及麻木,在虚假的场景中,人的真实情感和劣质布置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许,我们在镜头面前,并不把这些可笑的道具当回事,但是,身处于镜头前的人们,却把一切切切实实的当做发生在当下的了,在这种矛盾中,人的情绪经过渲染,脱离了当下的场景,放弃了依附于事件的叙述,直至最为纯粹的情感,像动物般演绎。但是,这场景有被化解的余地,当行刑人空中的描述告诉我们,这里或者那里所封存的历史时,我们下意识的给所见的一砖一瓦贴上了名为“真实”的符号,也倾向于和主角共同感受彼时所发生的悲剧,拒绝当下的演绎了。所谓的诡异感,大致上说,就是这么来的。
当然,作者在本部片玩了结构的把戏,但是他也有明确地指向的。在电影中拍摄电影的同时,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CANGO总会去审阅那些已经拍好的桥段,如果放在电影工作流程中,这并不奇怪,但是,当电影的摄影机对准CANGO记录他所观看的反应之时,我们就会明白,作者不仅仅在于记录,而在于一种批判,一种揭露。当CANGO对自己的行径进行某种解释的时候,或者说,对电影发表某种看法的时候,在这几个片段里,CANGO从浅入深的给每一段进行详细的解释,当然,口中也不能离开对于他所拍摄的电影里,人物的政治符号化解读,以及对应到历史的真实,所展示的意义。在进行最后一次的解读后,CANGO和两个孙子观看了片段,在进行一段后,CANGO让两个孙子离开,将最终的问题对准自己,进行自我剖析似的解读,在这个过程中,起效的仍是“扮演”功能,具体说来就是“换位思考”,CANGO在上述虚假的场景中所面临的恐惧,让他明白自己年轻的时候所对人造成的创伤,在此之前,如同他所解读的,他将他屠杀的人不看做人,而是一种符号,“某种主义”的代表,而他作为行刑人,他所背负的罪恶理应归于国家,归于下命令的领导,这就是他能下意识杀人的重要因素,当然还有人本身的嗜血性。所以在这段历史下,罪恶是不在于人身上的,而在于某种体制之中,但是,这样的体制现在在印尼还继续实行,不得不说的是,当把体制拨去,将罪恶还给人类自己,所谓的忏悔,会发生,也会迅速消散。而让这一切得以转变的,是拍电影这件事情,在那里,CANGO才能稍微拨去体制所产生的禁锢,从而在狭小的空间内,让思维充盈自身,思索历史的意义,自我的意义,当面对最纯粹的自己时,他才会明白,自己被异化到如此地步,而这过程,本身就是一种演绎,是在电影里的压抑和释放,是在电影结尾之前每一个片段所造成的积累,量的积累才能引发质的变化,让CANGO跳脱出所有框架,审视自身,人文关怀的回归也许只是素材上的一窥,但是,对于这部片来说,也就够了,结构所给人们造成的影响如此明了,而第一层次的(纪录片)的结构,更加预示着,这是个符合好莱坞的故事,而非作为更深层次的解读,从某种意义上,在展示上玩出那么多花样的作者,做的也够多了。素材的组合造就了这部电影,也毁了这部电影。
这部电影的道德价值批判也极重。作为藏在背后里的作者,用各式各样的方式引导CANGO,这原本无可厚非,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在历经千辛万苦后,得出的结论却又如此简单,也如此直白,单纯,让人感到诧异,厚重的人文关怀在截取了CANGO的悔过,在曾经行刑场干呕,也就仅仅如此了,CANGO一生的经历,在那个晚上,全部被毁掉了,而第二天呢,他又如何,他是活在肯定自己所做出的行为之上,而得以苟活的人,就在那一晚后,他又如何活下去了,电影里没有给出答案,对于作者而言,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是让CANGO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罪恶,然后呢,他们急于证明自己的正统思想,也为自己泛滥的人文关怀用极为嘲讽的方式抹上重重一笔,可是嘲讽的力量在于伤人,当他们坚定无比的站在高人一等的立场上,带着摄像机,成为大法官,来审视眼前犯人的时候,谁又能成为批判作者的法官呢,我不知道,但我明白,我们,这样的行为也许是拯救,也许是毁灭,而拯救和毁灭,仅仅存于一线之隔。真正的结局不止于此,而我们能看到的,也只能是这样了。
4 ) 天谴
这是一部讲述当年印尼的黑帮头子,在反华反共运动中杀人无数,虽然至今没有受到法律的惩罚,却终究无法摆脱精神折磨的纪录片。电影里的人物,都是当年亲手屠杀共产分子和迫害华人的人。现在他们老了。
挖掘一下,这更是一部讲述罪孽深重之后寻求灵魂救赎的片子。电影里透露他试图通过装神弄鬼,通过宗教活动,通过吸毒麻痹神经,通过跳舞社交, 通过上电视教育年轻人,通过把共产分子和华人妖魔化等等手段来寻求解脱。说到底答应拍电影给年轻人一个交代恐怕也是其中之一。只可惜,只能有暂时的快乐,这所有的努力到最后,每当深夜来临,他噩梦连连。到最后,他在摄像头前也无法掩饰自己心灵上的折磨。幸好有电影最后他不能自已的那一幕。即使如此,也只能觉得他罪有应得。等待他的不会是天堂。
若说这电影结构凌乱,似乎也不影响观看,何况一个患上如此精神绝症的人,有病乱投医也顾不上什么章法了。
看完这电影,隐约觉得有更深层的意思。到底说的是这些黑帮的自我反省啊,还是说的他们不过是更大政治背景的产物啊?电影里多次提到美国电影暴力和冷战意识形态,对当时印尼青少年的恶劣影响。当年黑帮决定对共产分子加以迫害的原因之一就是因为他们可以从美国电影票房中得到收入,而共产分子反对引进美国电影。其中一个黑帮分子的女友就是华人,但是他太狠华人了,所以见到一个华人砍一个,最后连女友的爸爸也没放过。
电影里一再追问,当年为了给自己的杀戮找借口,他们找各种理由,据说共产分子很残忍,把这想成是一场战争,而不是简单的黑帮杀人。但是,他们有我们残忍吗?几个人反腐琢磨,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共产分子肯定没有自己残忍,他们当年想要做的是:把美国电影里面的黑帮变成自己的现实生活,他们学了电影里的杀人手段,穿着模仿美国黑帮的衣服,只会做得比电影里更残忍。
怎么看来看去觉得这电影是在审视美国啊。这些不断地号称自己追求自由、反对共产主义的人到头来却让人说成是:印尼是民主过度,还不如军政府时期社会安定。怎么看来看去又觉得这电影说的不光是美国啊?把异己视为仇敌,凭着青春热血挥刀砍人毫不留情的故事这世界上还少吗?看看电影里讲述的事件发生时间:1966年......又是世界性的发烧啊。
这片子什么人拍的?一查出品国,毫无悬念:欧洲。再查导演,居然是美国人,不过现居丹麦,哈佛大学毕业。电影在欧洲获多项奖,却没在美国获奖。
5 ) 转了一圈的人生
时间是2012年11月,之前和老公在马来西亚转了一个月,在大马国较发达的生活条件和美景熏陶下,私以为印尼也差不多,只是生活上没那么便利罢了。
去印尼前,老公因为工作要回国几天,商量后决定,我从马来先直接去,他过两天和我碰头。而我们决定开启印尼之旅的第一站,就是电影开头的North Sumatra的首府Medan,一个我之前没了解,在那里时急切想要离开,离开后一点也不想念的地方。
亚航的飞机还没着陆,我就已经感觉不适,胸闷想吐,旁座的印尼妇女微笑着递给我一盒薄荷膏,我想,这里的人挺友好的。着陆后,我在机场递签证时,被截住带到机场移民办公室,然后被一个凶神恶煞的中年妇女和两个不停笑的男工作人员审问了半个小时,夹带威胁和恐吓说如果怎么样怎么样他们有权将我遣返回国,虽然最终没怎么样。从办公室出来时,我看到自己的背包已经被人从传送带上拿下来,孤单地立在大厅中央,我走过去,拿上包,走出机场,开始了对这座城市的厌恶。
看完这部纪录片,猜想,我当时会被审问,也许,也是这种政治行动的残留效应吗?
一个Pancasila Youth的成员,当年参与了印尼屠共的行动,并成为刽子手中的佼佼者,手段残忍,效率极高。一条条人命,在他眼中就像一粒粒灰尘,用鸡毛掸子轻轻一拂,就消失不见;要命的是,这个叫Anwar Congo的人,还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于是,在政府和自己编织的虚妄谎言中充满魅力自我陶醉地活了一辈子。直到年老,因为人性本来的面目,做过的事开始困扰他。他仍然充满魅力,仍然觉得自己做得对,但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善,就像转了一圈,回到孩童时代的纯真与善良:教育孩子尊重伤害过的动物,给小鸭子道歉;在导演安排的对杀戮的演绎重现中,本能地站在受害家庭的妇女儿童角度去感受他们的世界;在扮演被杀害的共产党人受刑的过程中,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死亡的恐惧。他开始重新看待做过的那些事,并且通过本能强烈的身体反应表现出经过重新审视的灵魂。
原来这是一个关于atonement的故事。
这个老头绝对可恨,但他也许值得被原谅,因为他虽然来迟了的但毫不做作的心里的善;曾和他并肩作战且一辈子用意念顽强抵抗负罪感的同行,也许也值得被原谅,因为他比Anwar更早地意识到了他们做过的事情有多么可怕。他下意识地选择抵抗负罪感,并不意味着他灵魂的负担就真的轻很多。说到底,我们无法指责人类自我保护的本能;说到地下一层,他们,都是政府的工具。真正不能被原谅的,是这个世界上各个阴暗的角落都存在的ZF通过不正当手段达到目的,以及不正当手段从中渔利的事实。当听见白痴一样的LD们聊女性,聊脑残收藏品,聊杀人就像话家常,电视节目聊这段屠杀历史就像《女人我最大》给你推荐一款明星粉底或BB霜一样,带着笑意稀松平常,氛围格外热烈时,你除了感觉太超现实了,脑袋里还会闪出几个加粗黑体三号大字:世上还有这等禽兽。
这个真的不能原谅。
尽管知道了这些历史,我还是讨厌Medan,讨厌那里肮脏的街道,讨厌它永远在堵车,讨厌在汽车尾气中坐着边三轮的我完全不想呼吸的感觉,但我已经不能讨厌那里的人。
PS:Herman真的是天生的好演员。
6 ) 流氓社会
没有旁白,片子里的刽子手自觉担任起了解说员的角色,他们侃侃而言,像是在回味一段戎马倥偬的光辉岁月。可笑的是,他们不了解自己在观众眼中,行为是多么的荒诞可笑,包括他们拍电影时的认真。
拍纪录片的西方人,当年鼓动和支持军事政变的也是西方人,他们的本意也许不是屠杀,可是这一切难逃罪责。刽子手们每每谈及美国的黑帮或是谍战电影,诸如《教父》《007》,都有着强烈的代入感,甚至一种优越感,我是真的杀过人,他们不过演员。你们喜欢看虐杀,我们能拍得更好看,因为我们经历过。
这就是让流氓看电影,他们只能看到血腥和屠杀,其他的什么也看不到。
好像是西方的价值观渗透的结果,可又不是,这种拙劣的模仿就像一个畸形的怪胎,人们猜不透他们为什么长成这样,想扼杀他们却又不被允许。
他们为了重新演绎过去的屠杀场景,游说老百姓当群众演员,推搡着老人,叫嚣着烧掉你的房子,老人的孙儿紧紧地抱着自己的爷爷,看得出他们眼中是真实的惶恐,而不是演技的精湛。更可悲的是,围观的群众就像任何一场历史事件中的路人,高兴地拍着手,不知道在为谁尽力地欢呼着。
每次他们演示如何杀人,我都害怕他们假戏真做。
看到他们热心地筹拍电影,就想着也许他们是单纯的吧,单纯到无知,无知到可怕,以为这样一部东西拍出来大家都会喜欢看。
名叫阿迪的那个刽子手,算是有思考力的人了,他说的很多话可能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那些有一定知识背景的屠杀者的心理。
”为了不让自己感到愧疚,所以得找个正当的杀人理由。“
”共产党没有我们残暴。“
”你做噩梦,是因为你的意志不够坚定。“
可是这样的人。就算说出了这样的话,对于自己当年的滥杀无辜,他也不会有半点的歉疚,特别在提到杀华人的时候。这样的人,随着拍摄的进展,觉得纪录片如果成功的话,会对政府形象、历史造成360度的反转。也正是这样的人,反而没有遭到良心上的谴责,没有夜复一夜的噩梦折磨。
一个生还者,所谓共产党后代,就像是在讲笑话一样,手舞足蹈地描绘起在屠杀中被砍死的父亲,这样的人好像更可怕。不过也许他这样说,是为了让那些刽子手听了之后不会有被批评的感觉。一种生存之道吧。
企图把自己和事件撇清的报社记者,反而被屠杀者蔑视,表明自己从不掩饰自己做过的事。这一点来说,比某个民族似乎要强。
竞选议员的流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听着奥巴马的演讲,整理着自己的表情和仪表。这样的流氓就算还没当上公务员,就开始盘算着怎样从每个人的口袋里拿钱了。所谓带着领带的强盗。
一句话,从此对这个国家没有好感。
影片开头,安瓦尔带着导演去屠杀地点,很轻松还带着点炫耀的口吻说着自己的过往,重置自己杀人的方式,而在影片的最后,他拖着沉重的身体,茫然睁着双眼,追问自己的行为是否就是犯罪,然后扶着墙壁不断地干呕。。。
鱼嘴前方的柔光舞蹈段落犹如神助般充满残忍的荒诞、天真的存在主义哲学、真诚的扭曲,那么不可置信不可理喻,这群当年的屠杀者坦然无谓地、几乎虔诚狂热地自导自演了一部“非虚构纪录片”,叫人不寒而栗;就形式来说很独到,“真实”“虚构”间的模糊化,也无就此片讨论道德观的必要。
四星半,牛逼闪闪又让人觉得很悲伤。戏中戏,刽子手自编自演,荒诞诡异。毫无悔意,或者自欺欺人,最终戴上金牌勋章,被自己恶心得吐了。多么震撼而让人不寒而栗的价值观,多么扭曲的人格和政权。
看来刽子手有点文艺追求是好事,起码他们会有倾吐思考的追求。PS:真想替导演重剪一遍。。。【8】
扭曲,病态,荒诞而夸张的形式让残酷可怖的事实变得飘渺和模糊起来,纪实还是戏说,估计着连主创们自己都已经忘了。
横竖睡不着,点开历史的U盘来看,每种主义都写着——杀杀杀。杀人狂是天堂电影院放映员,最爱的演员是阿尔帕西诺。杀人狂是水晶琉璃收藏家,保护湿地和水鸟。杀人狂是女装大佬变装皇后粉红色的火烈鸟,排演恐怖秀艳光四射。他们通过大鱼嘴从马孔多穿越而来。导演拍了一堆索多玛的素材,却没能剪成一部《族长的没落》,沦为一场豚鼠的实验,像猴子贪吃蜜糖调的人血。应该把《红色高棉杀人机器》《杀戮演绎》剧组和《暴风骤雨》里一切善良的中国农民关在一起炼蛊。相对于《华氏911》,这种纪录片才应该获金棕榈大奖
表演欲如此强烈的人……最后那段干呕会不会太假了点?
杀人狂魔曼德拉重演历史换位思考忏悔录。
《“他们对谎言上瘾”》http://www.infzm.com/content/88278 - 电影最诗意的场景是杀戮者安瓦尔的歌舞片:曼妙舞女从鱼嘴中吐出。导演奥本海默认为四层楼高的大鱼代表了人类的幻想:“有的幻想引导我们去杀戮,并在杀戮之上建立起恐怖政权。”
可看性略差,但实验性太牛逼了
杀戮即罪恶,权力即道德,忏悔必得换位而心有畏惧。真相并非都是正确,判定的宏观与微观又如何跨越。表演为虚构,但演出者和事件为真实,act结束后的欢庆在虚实交错间人性一览无余。纪录片总让观者愤怒与反思却无能为力,当事人依旧在自己的运作轨道里延续。人种和文明确有优劣之分。
一个西方人才能拍到的题材,但认知较肤浅,且导演功力不够,实属浪费。导演剪辑版凌乱松散。
導演明明意識到了最關鍵的問題(他在訪談時說的:犯罪者沒有認罪感是因為他們沒有失去權力被迫認罪,他們仍是既得利益者)卻沒拍到或者剪輯出來,僅止於人性反思階段,略遺憾
刽子手演绎当年的杀人者与被杀者,在时空交错中恍惚了人性的归属。导演很厉害,影片很有研究的价值,但成片还是有些混乱,不够流畅。
沉闷
导演是共谋
她们从巨大的鱼的身体里走出来,然后欢歌跳舞。
今年看过最震撼心灵的一部纪录片,片中片的形式让纪录本身带上一种超现实主义的色彩,透着一股荒诞的喜感,既黑色,又讽刺,当年印尼屠华事件的刽子手一边演绎杀戮本职,一边演被杀的受害者,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但内心依旧不愿意承认自己的罪孽,价值观扭曲到悲哀。★★★★
野蛮民族不管选择哪条道路都是灭绝人性的,敢说要是共产主义上台这国家照样不死几百万人都不甘休。耶和华的镜头下怪诞出生于暴世,简陋搭景上每点夸张的演技源自心底的兽性与麻木。恐怖场景,虚假的血浆,搂着孙儿观看爷爷受刑的片段,教导孩子善待小动物,干呕在刑场里,迎接他的是浮夸的天堂与仙姑。
看完就一句话,印尼这个国家完蛋了,全部是一帮疯子和变态掌权,全都不是人。
事件本身真的很可怕。导演很吃得开,才能让我们看到一个如此让人瞠目结舌的故事。纪录片自身还是有点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