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2018

悬疑片韩国2018

主演:刘亚仁,史蒂文·元,全钟瑞,金秀京,崔承浩,玉子妍

导演:李沧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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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10-04 22:38

详细剧情

目标成为作家的青年李钟秀(刘亚仁 饰),平日里靠兼职养活自己。经营畜牧业的父亲不谙人情,官司缠身,迫使钟秀又要为了搭救父亲而四处奔走。这一日,钟秀在某大型卖场重逢了当年的同学申惠美(全钟淑 饰)。惠美计划近期前往非洲旅行,于是拜托钟秀照看爱猫Boil。不久后惠美回国,与之一同下飞机的还有名叫本(史蒂文·元 饰)的男子。本驾驶保时捷,居住在高级公寓内,优哉游哉,不见工作,四处玩乐,和钟秀相比有如天上地下。不知为何,本走入平民钟秀和惠美的生活,更向新朋友讲述了他奇特的癖好。在钟秀家小聚的那个晚上过后,惠美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影无踪……  本片根据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烧仓房》改编。

 长篇影评

 1 ) 心心念念那抹阳光,可为何总是将你推远

昨天终于看了老李新作,获得戛纳主竞赛单元费比西奖的大热门《燃烧》。李沧东这部《燃烧》依旧像他的那些前作一样,有着十足的后劲。电影我们看到的部分只是冰山一角,其实整部电影的布局可以说是草蛇灰线,绵延千里。看完总想说点什么,我没有看过村上原作,仅就电影文本来说说我的理解,短评写不下,写在这里,毫无逻辑的观后感,见谅。

依旧是李沧东喜欢表达的阶级差异,人心疏离,以及小人物过不好的人生。底层飞点叶子就嗨了,上层喜欢燃烧毁灭的快感。

惠美是一种女生的代表,她们寻求更有质感的生活,省吃俭用也要出国旅行,精神和身体一定要有一个在路上。她们向往“更高层次的饥饿”,可是自己明明就在“更低层次的饥饿”上挣扎,所以她们渴望融入到上层的生活中,感受不一样的新奇。

所谓高低两种层次及饥饿,即是肉体饥饿和精神饥饿,它们都是支撑人活下去的理由和动力。惠美没有选择母亲和姐姐一样的生活方式,而且她们都对对方的选择有一定的不理解,这种亲人间的疏离,其实比社会上的疏离更加直观。

惠美对这种生活方式的追寻,姑且称之为“不切实际”的,其实正是这种追寻害了她。本这种坏人专挑向往这种“优质”生活的女孩下手,惠美只是一个又一个倒在“本”们手下的战利品之一。李沧东用呼应的两场尴尬戏来表达这种阶层之间的距离感,其实这里面不仅有女孩们想融入的急迫心情,也有融入的艰难,更有循序渐进的引诱。两场“尴尬”,两个哈欠,代表的东西太多了。

其实,惠美能够被选中不仅仅是因为她对“江南死大”的向往,还有另一个因素,她不被别人在意。在钟秀家,二人谈论烧大棚的时候,本说到他每次烧大棚的时候都会去踩点,这一次就是专门过来踩点的。联系到后文,其实这一次本“烧掉”的“大棚”其实就是惠美,那他踩的点就是她来自什么样的地方,还有没有人在意她。答案是否定的,本当时就知道了答案,而观众在惠美失踪之后,钟秀去惠美妈妈的小店的时候才知道了惠美的境遇,很残忍。惠美比我们看到的样子还要寂寞。

李沧东喜欢用一个个微小事件影响人生轨迹这种蝴蝶效应的设定,比如《薄荷糖》中,一件一件,倒叙回环,得果探因。这部也一样,在我看来,惠美的悲剧,也是由几个“小事”影响的。惠美小时候应该不漂亮,从开头惠美说她整容可以得知。家人、邻居都很容易忽视这样一个小姑娘,就连掉井里好久也没人注意,直到钟秀出现救了她。可是后来整个中学阶段只对惠美说过一句话,就是“你好丑”。这是第一次拉近又推远。惠美后来的整容,选择另一种人生,应该和在乎的人那句话不无关系。后来,再次重逢,钟秀不管是枯井还是那句话都忘记了。惠美从非洲回来,本一句我送她吧,钟秀就主动把惠美的行李拿了下来。虽然这种“怯”,也是一种推远,但我觉得真正意义上的第二次推远,是在惠美飞完叶子,在夕阳晚风中裸舞过后。惠美醒来后,钟秀说“你怎么能随便男人面前脱衣服呢,你这样很像妓女”。也是一句话,让惠美一句话没说头也不回的走掉了。惠美可能觉得,钟秀不理解她追求的东西了吧,那种生命的大美和意义,更高层次的“饥饿”。虽然,惠美并不知道,自己那一瞬间的放飞,自己的追寻,其实是虚幻的、不真实的。

本的套路和皮条客是一样的,惠美就这样一步一步走向了深渊。李沧东营造的悬念很抓人,从惠美的失踪开始,紧张情绪就一直萦绕,牵挂着惠美的命运。心中一直想如果是简单的皮条客或许还是比较好的结果,可一个细节让我觉得并不乐观。钟秀的妈妈的一句“我要是年轻一点就去卖器官了”,更让我觉得恐惧,联想惠美给钟秀打得那个电话,就更担忧惠美的遭遇了。

那是惠美又一次向钟秀伸出手,茫茫人世,她还在意也还在意她的也就只有钟秀了。这一次,钟秀没有将她推远,可他用尽全身力气,却只能换来半生回忆了。即使杀掉了本,脱下一身衣服和本一同点燃,也换不回永久的失去。于他,燃烧,并不能带来毁灭的快感。我不同意,本勾起了钟秀心中的燃烧欲望,钟秀是下一个本这种说法。钟秀曾试着点燃一个大棚,刚起来火苗就让他扑灭了,可见李沧东心里还是有谱的。

惠美的房间朝北,又阴又冷,一天中只能见到观景台反射过来的阳光,瞬间即逝。

钟秀在这里见到了难得一见的阳光,那也许是他们彼此生命中难得的温暖时刻,足以回味一生。

 2 ) 这篇完整版解读,让大家看懂这部电影

电影我目前只看了一遍,通过回忆,我罗列了大概24个细节和隐喻。

首先说三个我目前为止没有在网上其他地方看到过的。

剧情就不介绍了,想看介绍可以去我公众号。

PS:说在前面,真相是不确定的。导演的手法就是不确定。

各位如果要读,我这篇应该是网上最全最深的。但是你要有耐心读完,才知道我的观点,谢谢。

1.反社会人格

Ben约等于承认了自己是反社会人格。

Ben说,自己从有记忆以来,从来没有流过眼泪。不知道自己心里有没有悲伤,因为没有眼泪作为证据。

这是标准的反社会人格表现。

Ben还说,自己烧掉那些没有用的大棚,是天性,是自然道德,自然法则。

这也是反社会人格,或者说是脱离了普通道德规范的表现。

有一点点类似于汉尼拔吃人。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Ben的生活太优越了,太有钱了,太幸福了,找不到存在的意义和目标,所以变态了。

这样的富人变态杀人,也有很多。比如我前段时间给大家介绍的真实纪录片《纽约灾星》,比如《美国精神病人》等等。

2.牛

钟秀家里有一头牛。

Ben家里有一副人体画。首先我第一眼看见这幅画,脑子里想的第一个词就是反社会人格,

第二个词就是牛排。

大家可以对比一下,西餐厅经常有这种牛排图,颜色搭配一样的也有。我没找到完全匹配的。

所以我一直脑补的是,Ben把海美吃掉了。

这不是我一厢情愿的凭空猜测。

结合Ben之前关于做饭的言论隐喻。他说他喜欢做饭,喜欢把食物做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就好像祭祀给神一样,然后再吃掉。自己吃掉自己的祭品。

而说完这段话,海美问他什么叫隐喻,Ben说,你问钟秀。钟秀说,我要上厕所。

然后就在厕所那个走廊里,这幅画就出现了。

这就是隐喻。

最后钟秀家那只牛还叫了几声。也是隐喻。

吃,可以是虚,也可以是实。

3.夕阳下的消失

上一条说到,把食物做成自己喜欢的样子,这也是有对照的。

Ben不仅会打扮自己的猎物,而且还会灌输思想。

证据就是,海美说了一段关于在夕阳下消失的台词。她说害怕死亡,害怕存在没意义,就好像消失的夕阳和晚霞。

而这句话,Ben后来也说过,不仅说过,而且还是非常自然的说出来。

在我看来,Ben绝不是那种偷别人台词和思想的人,这段话很可能是Ben灌输给海美的。

就在海美去非洲追寻人生意义的时候。

而海美后来也在夕阳晚霞下,完成了一段唯美的裸体舞蹈。

这夕阳晚霞下的裸体舞蹈,可能是今年最美的荧幕片段了。

4.三次舞蹈

海美曾对钟秀说自己去非洲的原因:

海美在电影中一共跳了三次舞。

第一次是做模特工作。

第二次是在聚会上,跳了大饥饿和小饥饿的舞。

第三次是在夕阳下,跳了哑剧鸟儿飞翔寻找自由的舞。

这三次舞,就是这个角色的内核。

5.饥饿的舞蹈

小饥饿,就是食物的饿,象征着人的基本需求。

大饥饿,就是寻找人生存在的意义。

人生想要像鸟儿一样自由,像爵士乐一样快乐,但最终求而不得。因为人最终会像夕阳一样死去。

在存在主义和虚无主义之间,人们彷徨低惆。

海美在晚霞里的裸舞,表面又美又自由,最终却消失在黑暗里。而海美最终也开始哭泣。

人活着,到底有没有意义,我们是谁,从哪来,到哪去,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恒古的问题,无解。

6.烧棚子

对比起海美精神思想上的痛苦,Ben就显得从容不迫。

不要太认真,他对钟秀说。

在Ben的心里,很简单。就顺应自然,烧烧棚子。

不必刻意去寻找意义,就玩玩乐乐就好。

Ben可能就是一个虚无主义者。所以才会给海美灌输夕阳这个思想。

因为没有意义,所以才要找到活着的感觉。

在原著小说中,Ben有这样一句话:

你有你的仓房,我有我的仓房。世上大致所有地方我都去过了,经历了所有的事。好几次差点儿没命。非我自吹自擂。

这句话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人生没有意思。

一场空。

所以每个人都需要找到自己的仓房,了度残生。

不要太认真,不要想什么意义,人只有在烧仓房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自己还活着。

才能听见心里的贝斯。

7.战利品

Ben是一个变态杀手,这件事在我第一次看见钟秀打开抽屉,那一抽屉的廉价首饰手环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是满满一抽屉的战利品

那就是Ben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8.腕表

腕表出现了3次。

第一次,算是海美和钟秀的定情礼物。

第二次,是出现在海美的女老板手上。

这代表这种表,就和海美这样的人一样,烂大街。

第三次,是出现在战利品的抽屉里。

为什么单单要拿这个表作为战利品呢?

大家可以注意到,海美其实也有其他的手环的,按照Ben收集战利品的风格,可能更偏向于手环绳。

但是Ben说,很嫉妒钟秀,因为钟秀是海美唯一信任的人 。

Ben也许从来没有被信任过,又也许觉得自己的猎物,献祭品,并不完全属于自己。

总之,夺走这个属于他俩定情信物的手表,最有成就感。

9.做饭

虽然电影没有定论说,Ben一定是连环杀手。

但是我为什么一定认为他是杀手呢?

前面解释的这些反社会性格也好,哲学,性格也好,都给了我强烈的暗示。

我在看的时候,就模模糊糊的把握了这个角色的内在。

举个例子,电影里,钟秀和Ben都有做过饭。

钟秀做饭的时候,厨房乱糟糟的,电视里在播着韩国青年事业的新闻。

钟秀做饭,就是小饥饿,就是解决温饱。

而Ben做饭,为的不是填饱肚子。而是维护自己活下去的精神需要。

祭祀。

除了这些比较玄乎的暗示,而事后的总总逻辑,

也都指向了这一结果。

比如旅行箱。

10.旅行箱

旅行箱可以说是最能体现海美被杀掉的地方。

试想,海美要逃跑,旅游,不可能不带旅行箱。

如果是裸逃,东西都不要了,那么家里那么多杂乱的东西,却都消失了。

而且如果是债主上门收拾了这些东西,那么没道理换门的密码。

甚至海美自己都没道理会换密码,逃跑而已,家里东西已经没了。

而Ben换了新女友。

当然,这也可以有别的解释。这不算铁证。

甚至我们可以 说,海美和Ben一起策划了一场心理游戏,来耍弄钟秀,都可以。

脑洞可以随便开。

但是仅仅以电影里的信息来说,我还是比较倾向海美是被杀死了。

11.薛定谔的猫

除了旅行箱以外,最终让钟秀确定Ben杀人的,就是猫。

这猫当初钟秀每天来喂的时候,一次面都没见过。

偏偏最终出现在Ben的家里,而且喊了名字,居然有了反映。

可是,这也不算铁证。

12.刀

尽管没有铁证,钟秀还是认定了Ben杀人。

最终不知道是幻想还是真实。钟秀用刀杀死了Ben。

这刀,是钟秀在一开场就看到过的。

悬疑电影里有一个说法,如果电影开始有一个炸弹,那么最终这个炸弹就会炸。

如果电影开始有一把刀,那么最终主角就会用这刀杀人。

这就是悬疑电影的伏笔。

13.不存在的井

现在回头再看看,钟秀为什么一定要杀死Ben?

故事中,海美说,自己年幼的时候掉入枯井,没人来救自己。

只有钟秀给了她希望,救了她。

可惜,没有人记得这件事了。

后来钟秀四处打听,到底有没有这样一口井。

基本每个人,包括海美的家人,都说没有这回事。

只有钟秀的妈妈,说确实有一口井。

这又到了主题,井到底存不存在?

如果存在,那就印证海美的边缘,没人在乎。

掉进了井里,几个小时,家人都不来找。事后也不和家人提起。

海美就好像这口枯井一样,没有存在感,没有一个人记得。

如果不存在,那么这个井就是海美编出来的一个隐喻

隐喻自己就好比在一口井里,四周黑漆漆的,

没人在乎自己,自己也对死亡和存在害怕到了极点。

钟秀的出现,给了自己一线希望。

所以无论存不存在,海美都把钟秀当成了世上唯一在乎自己的人。

14.一缕阳光

其实钟秀也是非常在乎海美的,爱情。

因为生活在底层,所以连阳光都是高塔反射来的。

他们在那蜗居里做爱的时候,墙上那一缕阳光,

在钟秀眼中,就是生命里唯一的光芒。

正因为如此,不管那口井存不存在,

在钟秀心中,海美都存在。

没人在意曾经那口枯井,没人在意她的存在,可他在意,因为他见到了难得一见的阳光。

15.自慰

从这里,我们便可以窥见,钟秀为什么自慰。

我个人认为,这个自慰,是钟秀唯一存在的意义。

他的理想是当作家,可是他却从来没写过什么东西,世界对他来说就像一个迷。

他虽然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但其实他也迷茫。

为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而迷茫。

在Ben的眼里,他也是一个塑料大棚,没有一点点意义。

可自从有了那一缕阳光,钟秀也找到了自己的仓房。

可这仓房,却被Ben轻而易举的抢走,并且毁掉了。

16.失业

自慰除了上述解释,还有一个解释,是阶级。

底层望着高塔自慰,象征着韩国的高失业率,青年没有希望。

上升的阶级通道被封闭,阶级固化。

电影里多次提到失业。

新闻,快递兼职,找工作时只因为家住的够不够近就被淘汰,甚至包括野模特女老板的自白。

17.父亲的自尊和愤怒

提到阶级,我们又要提到父亲这个角色。

角色原本很有天赋,而且颇有一番经历。

但是却因为自尊心太强,因为机会的错失,导致了一事无成。

条件也再也不可能有翻转。

这是一种好强,竞争,同时也是一种无奈的愤怒。

18.猥琐

如何解读愤怒?

从钟秀的日常就可以看出端倪。

钟秀的表演,始终带着一丝猥琐。

为什么叫猥琐,想要而不敢要,想说而不敢说,

求而不得,连抱怨都不敢。

只敢在心里想,意淫。

和又白又体面又优雅的Ben完全不一样

一个充满自信大方,一个深深的自卑。

而自从Ben和钟秀说了烧大棚的事以后,钟秀心里的火就开始燃烧了

愤怒,就开始显现了。

他甚至自己尝试着去烧大棚,来宣泄这种愤怒。

就好像他的父亲有情绪控制障碍一样。

一句话,接受不了失败的现实。

19.跟踪偷窥

这种阶级属性,在原作小说里没有怎么提到。

但是在电影里,处处都是暗示。

车,房子,餐厅,付账买单,时时刻刻都在打电话,做意大利面

厕所的洁具,整洁,和钟秀那句我以前的租房马桶就在洗手台边上,成对比。

和挣扎着生存的钟秀不一样,Ben来人间,就是玩一玩。

钟秀从第一次试着探问Ben的工作开始,一直都在偷窥Ben的生活。

越是对比,差距越是大。

20.打哈欠

在两次聚会上,Ben都有打哈欠。

一群富人,看着一个穷姑娘聊天,嘴角含笑。

原来你在乎的一切,生命里唯一的光,或者说是一生的感悟体验,

或者说想要用生命守护的,

在别人眼里,就是一段无聊的消遣。

21.化妆盒

Ben要“吃掉”自己的猎物之前,都会把猎物调教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调教,塑造,化妆,最后一把火烧掉。

Ben早已看穿了,或是领悟到了生命的空洞。只有燃烧,才能让他感到自己还活着,才能再次听见心中的贝斯在骨骼里作响。

虚无之中,渴望消失的冲动,啃食着无意义的生命。

22.死亡的拥抱

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钟秀杀死Ben的时候,我仿佛看见了Ben在笑。

他拥抱了钟秀,并且满意的笑了。是因为被人插到的时候,本能的抱住,

还是他早就想要这个结果了呢?

也许他终于解脱了,在这无意义的人生中,在这深深的,难以消解的空虚中,在这宛如枯井的世界上,他解脱了,满足的微笑了。

23.烧衣

而钟秀烧光了他的保时捷,和自己的衣服。

就好像童年时,在父亲的命令下,烧光了自己母亲的衣服。

他的母亲在16年未见自己儿子的情况下,开口就是求帮忙还钱,以及无意义的刷着手机微信聊天。

一切都没有意义。

就在这宛如地狱的虚空人间,好像不存在的枯井一样的人生,钟秀赤裸的身体,逃走了。

他将继续燃烧。

继续履行动物的本能,啃咬,饥饿,生活,寻找自己的仓房。

只有燃烧,只有啃咬掉天使的翅膀,才不会空虚。

24.橘子哑剧

回到开头,女主表演了一段吃橘子的哑剧。

她说,哑剧关键不在于假装手上有橘子,而是心理忘掉橘子的存在。

Ben也说了类似的话,我又存在非洲,我又在韩国,我同时存在。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想,这就是这部电影的主题。

电影中,大部分细节,都是虚虚实实的。

比如Ben究竟有没有杀人,

虽然我个人倾向于有。

再比如钟秀有没有杀Ben,

我个人觉得没有。

但是这不重要。

从电影的角度来说,四种可能组合,都有可能。

导演自己都不知道,而且他让演员凭自己感觉演。

再从哲学的角度来说,可以有,可以没有。不确定。不重要。

比如枯井到底存不存在,比如看不见的猫,比如那个看不见的橘子,这整个故事。

比如夕阳下的舞蹈,和转瞬即逝的晚霞,比如我们的人生。

它们存在,它们又不存在。

它们在非洲堆满游客垃圾的停车场前的晚霞里,

它们在韩国贫民出租屋墙上的二手折射光斑里,

它们在中国机场化妆品店的带着自尊的小样里,

它们在朝鲜边界夕阳下没人在乎的女孩裸舞里,

它们在看不见的橘子里或在母牛悲哀的叫声里,

它们在变态杀手的化妆盒和一抽屉的战利品里,

它们无处不在,可它们又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在一个无名无姓的小说家,在小说中幻想杀死比自己优秀的、全方面碾压自己的富二代的刀子里。

是的,我个人倾向于最后一场戏是钟秀的幻想,是小说情节。真实中他并没有复仇。

因为他不仅被碾压,玩弄,杀害。甚至连写小说的题材,都是Ben故意给他的人血馒头。

Ben多次问他小说写的怎么样,大概就是这个用意。

而Ben即使杀了人,也不在乎被知道,因为没有证据。

但是这只是我个人倾向,事实上,是幻想还是真实,都不重要。

也可以是真实。无所谓。

这就是电影的核心,【同时存在】

这部电影,就是造了一个梦,这场梦,链接了虚幻与现实,链接了存在与不存在。

试想一下,历史上绝大部分人,数以百亿记,他们存在过,但又没人记得他们。

哪怕是被记住的,也存在大量的误解和符号化。

所以到底怎样才算存在?

这哲学问题,各有看法。

读一遍哲学史,各代哲学家都可以自圆其说,但都不能确定无误。

是的,真相就是不确定。

电影在把一个个意象叠加之后,虚实相辅相成,不明不白,

一直把这份神秘感,这个不明白的真相,保存到了故事结束。

可就是这样的不确定,不明白,

却让我们看到了虚无主义中,人们对庸碌的生命的无力抵抗。

也许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从哪来,到哪去,有什么意义。

也许我们从来不知道真相。

也许世界就好像那水库一样平静的运转着,假装一切都正常。

可人们的空虚、饥渴,却汹涌如烈焰般的,燃烧着。

黑格尔说的 只有无限的东西即理念,才是现实的.

所有合乎理性的东西都是现实的,所有现实的东西都是合乎理性的。黑格尔认为的现

实,不是我们平常说的现实,而是事物的本质。而事物的本质一定要是复合事物内在

规律的,也就是理性。这个理性也不是我们平常说的主观理性,而是合乎理性存在的

本质。所以只有合乎本质的才是黑格尔的现实,反过来所有现实的东西都是合理的。

即存在即合理.

黑格尔所说的现实和理念,是他加了滤镜的。即日常生活里,那些扭曲的,腐败的,

幻想的,错误的,南辕北辙饮鸩止渴的,尽管确实发生了,尽管大众称之为现实。其

实都只是一个错误和偶然的存在根本不配享受现实的美名。因为偶然的存在,所以只

是一个在无限的时间里没有什么价值,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可有可无的东西。而

对这句话的误解和误读,从很久以前就被那些又坏又爱狡辩的政权拿去维护他们的合

理性了。现在主要是被网上的盲流子拿去抬杠用的。

这个哲学思想被大量不懂其内涵的文盲泛化滥用,脱离扭曲本意。理解成了只要发生

的就是现实就是合理的,然后以此来为自己做过的傻事说过的傻X话来辩护,其实

不过就是文盲随便找一句话来维护自己而已。从这个角度来说,倒是挺符合他们气质

的。但是要回归本意,在黑格尔眼里,这些都不过昙花一现,可有可无,没有意义。

正如那些忙碌又强词夺理的人的一生。正如燃烧里Ben所说,存在?不存在?同时存在

。没有意义的,就不是现实的。这也是电影里反复探讨大饥饿小饥饿人生意义和哑剧时

,所讨论的哲学。

那些曲解歪理滥用,不过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小饥饿以及逃避痛苦所以给自己找来的

说辞,来证明自己的意义和价值感存在感。而其本质就是无意义,在无限的时间内不

能称之为“现实”的存在而已。

补充:今天恰巧,补充一段关于虚无。 《燃烧》把村上的原著扩展成了阶级和生命两个部分。

也就是说,在ben眼里女主这样的女孩没有存在的意义,一方面是因为阶级的困境使其看不见更大的世界。包括男主也是一样。为了凸显阶级和命运,导演还加入了很多其他的元素。

很有趣,但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一层表达。

那么阶级代表什么呢? 钱,地位,权力,出生。这些东西也许确实给了人更广一点的自由,但这并不能解释生命。ben的生命,难道就比女主更有意义吗?原著里,ben也是因为没意义才会做这样的事,消磨时光,找到骨骼里的旋律。

人生的无意义,是全面覆盖所有阶层的。ben只不过是靠着我比你有意义的优越感而存在的。但他并没有好到哪去。他四处旅游,见多识广,好几次差点丢了命,可还是觉得没意义。

所以,其实每个人都是塑料大棚。而不止女主是。男主也是,ben也是,你也是,我也是。这才是村上想表达的东西。

人生虚无,可以说是哲学上比较统一的一个认识基础了。而在此虚无上的选择,才是哲学里细分的讨论方向。可终其所有,我们至今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来到哪去,所以这虚无还会陪伴人类,最少一千年吧。

以上,就是我的个人解读。只看了一遍,而且没有打草稿,一些原本想谈的细节,也许会忘记写。

如有疏漏,我会在豆瓣和知乎答案填补。

这部电影,是否也没有意义,我不知道。

我看完,打了四星。我觉得尚有不足之处。

所以对于看不懂,或者不喜欢看的人,甚至出于哲学观点不同,或是觉得这部电影太类型化,泛泛而谈的观众,

我完全理解。

如果你不喜欢,没有错。这电影确实有的地方太直白,深度不够,有的地方,又略故弄玄虚。

换一个角度,优点也可以变作缺点。

从类型电影的叙事上,以及社会、阶级等问题的表达上,

都可以找到一些不足和缺乏创新。我就不展开讲了。

但是,我相信我的解读,应该比较全面的阐述了这部电影的元素和主题。

希望可以对大家,看懂这部电影,有帮助。

而且我觉得这部电影,还是值得一看的,

因为我觉得那段夕阳下的,自由的像鸟儿一样,却在哭泣中结束的裸体舞蹈,

真的很美。

哪怕不久之后,它便消失在了黑暗里。

好像水消失在水中,

好像雪球消失在雪地里,

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如果我今天死掉,恐怕就不能像维特根斯坦一样说道:

我度过了美好的一生。

也不能像司汤达一样说:

活过,爱过,写过。

我很怕落到什么都说不出的结果,所以正在努力的工作。

——王小波

找到你的仓房,燃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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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 燃烧,或存在另外一种可能

++ 前方高能剧透,慎读 ++ 感谢韩国好友 @韩产小耗子 倾情翻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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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美到底有没有被本杀死?这确实是个值得再想想的问题,尽管一切线索似乎都已经指向了某个确定的答案。

诚然,本在海美消失之后收养了一只猫,主角钟秀唤了一声“Boil”,猫就跑到他的怀里,似乎是确证了自己的身份。又比如,本的家里还藏了一块钟秀送给海美的“高级”廉价手表,放在一堆同样廉价的首饰之间。聪明的观众将种种迹象勾连在一起,必能得出一个惊世骇俗的结论:本不仅是一个连环杀人狂,还是一个变态的连环杀人狂,他不仅要杀人,还要提前为那个不幸的女性画个美美的妆,之后还要把死者的遗物妥妥地收藏起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生活,接着寻找下一个猎物。听着都让人不寒而栗。

依照这种推理,李沧东所讲述的绝不是一个单纯的杀人案件。题目“燃烧”至少有三层含义:本的燃烧,是他口中的“烧塑料棚”,是他对底层人的冷漠和残酷的写照;钟秀的燃烧,是他对凶手、同时也是上层社会的冷血的愤怒回馈;海美的燃烧,是她和钟秀之间燃起的情欲。如果说,钟秀和本分别对应着非洲舞蹈中的“小饥饿”(little hunger)和“大饥饿”(great hunger),海美则兼具两种饥饿,在两名男性之间徘徊和游移。

海美无疑是一个怀有双重渴求的复杂女性,如果戛纳评审团仅仅因为“女性角色的塑造问题”而在评奖过程中忽视了这部电影,那真的是一个严重失误!只是很不巧,这里还隐藏着一个残酷的社会现实:饥饿感的产生往往与其所处的阶层有直接关系。正如钟秀与海美做爱时那道消失的光线所暗示的那样,二人的关系只得就此定格在生理层面,而满足她更高等追求的、能与她一道前往非洲寻找人生意义的人,只能是本。那种所谓的“大饥饿”,底层根本无福消受。海美的消失,不啻将韩国社会中那层重要的缓冲骤然撤除,底层和上层的激烈对撞由此成为必然。

不过,有没有可能本确实没有杀死海美?就像名侦探柯南教导我们的那样,无论推理如何缜密,证据总是不可或缺,没有这最后一块拼图,一切都有其他合理可能。而李沧东恰恰狡黠地握着这枚拼图不肯放手——他没有在片中任何一个场景中落下任何一个实锤。其结果是,本完全有可能是个表里如一的“谦谦君子”,钟秀完全有可能是误杀了他(当然,这没法改变阶层仇视的事实)。如若果真如此,本口中的烧塑料棚就完全失去了现实意义,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谜语。

谜语又意味着什么呢?

从这里看,《燃烧》的别致之处,或许并不在它对阶级性的反映中,而更应该从那些尚未被谈及之处讲起。

2

在李沧东的作品序列中,《燃烧》是一部比较特殊的作品。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改编其他作家的作品了,但将非韩语小说改编成电影还是头一遭。面对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烧仓房》,李沧东同时兼具着三重身份:小说改编者、电影作者和导演,每一重身份对他的要求又不尽相同。

作为一个改编者,李沧东明确意识到《烧仓房》所具有的神秘气质是极具电影感的,悬疑类型成为一个改编的抓手。但是,“烧仓房”这一行动本身又明显带有太多日本文化属性——原著中的本将它解释为“均衡”,这与海美的“剥橘皮”都具有某种禅文化的哲学思辨属性(“总之不是以为这里有橘子,而只要忘掉这里没橘子就行了嘛”;钟秀更直接指明,“简直是说禅”);何况“烧”也是一种对存在的暴力终结,而这种做法在日本文化中可以说比比皆是(三岛由纪夫的《金阁寺》不是最好的例子吗?)。

因此,李沧东必须为“烧仓房”找到一个更加适合韩国文化语境的呈现方式,他的作者性也由此浮出水面。从1997年开始到现在的20年里,李沧东只执导了区区六部作品(此外还担任了几部电影的制片,为朴光洙的两部作品编剧),产量实在不算太多,但这些作品共有一个明显特征,就是通过一些“轻描淡写”的方式,将社会性寓于个人性之中呈现出来。换句话说,李氏每部作品的主人公都因为韩国社会的转型和发展在内心中产生了巨大的撕扯和挣扎,在这点上,《燃烧》显然也没有例外。李沧东正是在《烧仓房》中找到了这样的质素,并有意将其强调和渲染出来,达成自身的特定诉求。

如果说跨文化改编的客观性和作者的主观性合谋,让这部作品中的阶层对立得以凸显,那么在此之后,作为导演的李沧东需要考虑的则是如何将这个故事讲述出来,比如他选择运用平滑舒缓、真实感爆棚的长镜头和很多几乎“不可见”的手法——这既与村上春树清淡的语言风格完美契合,也与他本人一贯的影像风格一致。不过到此为止,仍有一个问题始终无法解决:李沧东何必一定要改编村上春树的《烧仓房》?看似自洽的作品背后,是否暗藏着两位作者的撕扯?依我看来,完全相反——两位作者达成了一致,而这端赖李沧东在小说中发现的某种更加具有普遍性的命题:虚无。

3

观众之所以会对本产生变态杀人狂的印象,主要是因为影片是以钟秀本人对外界的看法为视角展开的。片中通常只会三种镜头:钟秀单人镜头、他的过肩镜头,或者他与其他人并排而立的镜头。不过且慢:有一个地方并非如此,那就是在影片倒数第二个场景中,本独自一人给自己戴上隐形眼镜,又坐在窗前给女伴化妆, 钟秀则在整个过程中缺席——这意味着,钟秀的视角和导演的视角并非完全重合。同样有趣的是,李沧东虽然在创作《燃烧》的过程中还参考了威廉·福克纳那篇充满阶级色彩的短篇《烧马棚》,但他却把福克纳交给了片中的钟秀,自己却改编着村上春树的《烧仓房》。

可见,李沧东固然点明了阶级性,但他也确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解读者仅仅是因为无法将这些细节硬塞入阶层的模子,就把它们全然当做废料抛弃,未免有点可惜。《燃烧》中还特地加入了一些原著中没有、但同样让人匪夷所思的悬念,比如海美养的猫到底有没有出现过,她家附近是否有一口水井,以及那些无声的电话到底来自何人。这些问题和原著中的“橘子到底是否存在”和“塑料棚到底烧没烧”一道,形成了一个绵延全片的、指涉更加丰富的“谜语群”。谜语的答案似乎并不重要(事实上根本没有一个确定的答案),重要的是这些蛛丝马迹的背后,是一个个完全无法自证其存在的主体。

当然,李沧东通过《燃烧》表达的不仅是一种形而上的、哲学意义的虚无(也是村上《烧仓房》的本意),他更想回归到更加现实的社会意义之中:钟秀、海美和本三人虽然分属不同的阶层,有着完全不同的生活状态,但却分享着同一种了无生趣、无所事事的人生,以至于身为作家的钟秀往往面临“无话可说”的窘境,海美和本也已经无法在韩国找到自我,甚至必须出离荒无人烟的非洲原野才能感知到自我的存在和存在的价值,哪怕自己家乡的天空和万里之外本无二致。恰如德国新电影时期维姆·文德斯所拍摄的《歧路》(The Wrong Movement, 1975)一样,这种虚无超越了性别、阶层,是一代青年共有的危机,甚至也超越了时代本身。无论是大饥饿还是小饥饿,存在的意义总是付之阙如。

正因如此,李沧东才一方面以类悬疑的手法将观众引入重重迷雾,另一方面又用全无倾向性的场面调度(不仅是摄影机机位和运动,也包括表演,甚至是灯光和音乐)进行高度暧昧的美学处理。《燃烧》既是类型的,也是全然反类型的;它将一切结论悬置起来——杀还是没杀?存在还是不存在?这种双重的不确定性搭建起一座意义的迷宫,尽管它们殊途同归地通向同一个虚无。所以或许,我们本不该在本篇的开头极力拆解“燃烧”的意涵,因为燃烧就是燃烧,所有人的燃烧,并没有什么复杂的对立可言。

这也是李沧东一贯的美学追求;不是《燃烧》选择了李沧东,而是李沧东选择了《燃烧》。一如1997年《绿鱼》上映前后李沧东在韩国《CINE 21》杂志一篇导演访谈里指出的那样,他总是“尽可能避免人为的技巧性,希望在朴素和平凡当中寻得自然和自由”。所谓李沧东的“诗意”,其实从来不来源于极度优美和风格化的影像呈现(在针对《燃烧》采访中,李沧东明确表示,“……我也把预告片里钟秀在雾中跑步的场景故意地去掉了。虽然朦胧的雾气的形象与电影的概念相吻合,但是感觉太过帅气,和我似乎有点不相符。”);李氏独特的诗意,正是从最大化的电影文本和最小化的电影手法之间分泌出来的张力,其中蕴含的文学性、多义性和丰富性构成了李沧东作品的内涵深度和美学基础。

4

金钱、独裁、信仰……从某种程度上说,李沧东的电影就是一部涵盖韩国社会方方面面的当代史。如果说20年前的处女作《绿鱼》是对后军事独裁时期因经济发展而全面倒置的政治社会关系的书写,那20年之后的《燃烧》或许就是对韩国社会发展至今全部问题产生原因的一次溯源。倒置的沙漏不再翻转,下坠的沙粒因失去引力而默然静止,原本松动的社会结构已然固化成一尊沙雕。像本这样“了不起的盖茨比”到底来自何处,钟秀或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但《绿鱼》里的黑帮老大肯定一清二楚。

作为一个艺术创作者,李沧东给出的是一连串近乎天才的敏锐观察,是一座足以让人猜测、回味、担惊受怕的影像迷宫,是意义在愈合、分裂、再愈合的整个过程中释放的巨大力量,尽管他本人并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给出自己的解决方案。在影片结尾,钟秀坐在自己的卡车中逃离了案发现场,然而银幕上这幅画面却比我们想象得更富有深意——

他将自己锁闭在一个近似牢笼的寒冷空间中,离生命之火越去越远。那个唯一可以证明他存在的人,已然在他的手上化为了焦土。

 4 ) 村上春树:烧仓房

3年前,我和她在一个熟人的婚礼上相遇,要好起来。年纪我和她几乎相差一轮,她20,我31。但这不算什么大问题。当时我伤脑筋的事除此之外多的是。老实说,也没工夫一一考虑什么年龄之类。她一开始就压根儿没把年龄放在心上。我已结婚,这也不在话下。什么年龄、家庭、收入,在她看来,都和脚的尺寸声音的高低指甲的形状一样,纯属先天产物。总之,不是考虑便能有对策那种性质的东西。

她一边跟一位有名的某某老师学哑剧,一边为了生计当广告模特。不过,因她嫌麻烦,时常把代理人交待的工作一推了之,所以收入实在微乎其微。不足部分似乎主要靠几个男人好意接济。当然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只是根据她的语气猜想大概如此。

话虽这么说,可我并非暗示她为钱而同男人困觉什么的。偶尔或许有类似情况。即使真有,也不是本质性问题。本质上恐怕单纯得多。也正是这种无遮无掩不拘一格的单纯吸引了某一类型的人。在她的单纯面前,他们不由想把自己心中盘根错节的感情投放到她身上去。解释固然解释不好,总之我想是这么回事。依她的说法,她是在这种单纯的支撑下生活的。

当然,如此效用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这同"剥橘皮"是同一道理。

就讲一下"剥橘皮"好了。

最初认识她时,她告诉我她在学哑剧。

我"哦"了一声,没怎么吃惊。最近的女孩都在搞什么名堂。而且看上去她也不像是一心一意磨练自己才能的那种类型。

而后她开始"剥橘皮"。如字面所示,"剥橘皮"就是剥橘子的皮。她左边有个小山般满满装着橘子的玻璃盆,右边应该装橘皮的盆---这是假设,其实什么也没有。她拿起一个想象中的橘子,慢慢剥皮,一瓣一瓣放入口中把渣吐出。吃罢一个,把渣归拢一起用橘皮包好放入右边的盆。如此反复不止。用语言说来,自然算不了什么事。然而实际在眼前看10分20分钟---我和她在酒吧高台前闲聊时间里她一直边说边几乎下意识地如此"剥橘皮"---我渐渐觉得现实感被从自己周围吮吸掉。这实在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心情。过去艾科曼[Karl Adolf Eichmann(1906~1962),纳粹党卫军中校,作为二战中屠杀犹太人的主要罪犯,在阿根廷被以色列秘密警察逮捕,在耶路撒冷被判死刑。]在被送上以色列法庭时,有人建议最合适的刑法是将其关进密封室后一点点将空气抽去。究竟遭遇怎样的死法,详情我不清楚,只是蓦然记起这么回事。

"你好像满有才能嘛。"我说。

"哎哟,这还不简单,哪里谈得上才能!总之不是以为这里有橘子,而只要忘掉这里没橘子就行了嘛,非常简单。"

"简直是说禅。"

我因此中意了她。

我和她也不是常常见面。一般每月一回,顶多两回。我打电话给她,约她出去玩。我们一起吃饭,或去酒吧喝酒,很起劲地说话。我听她说,她听我说。尽管两人之间几乎不存在共同话题,但这无所谓。可以说,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吃喝钱当然全由我付。有时她也打电话给我,基本是她没钱饿肚子的时候。那时候她的确吃很多,多得叫人难以置信。

和她一起,我得以彻底放松下来。什么不情愿干的工作啦,什么弄不出头绪的鸡毛蒜皮小事啦,什么莫名其妙之人的莫名其妙的思想啦,得以统统忘却脑后。她像是有这么一种本事。她所说的话没有什么正正经经的含义,有时我甚至只是哼哈作答而几乎没听。而每当侧耳倾听,便仿佛在望远方的流云,有一股悠悠然的温馨。

我有跟她说了不少。从私人事情到泛泛之论,都可以畅所欲言。或者她也可能同我一样半听不听而仅仅随口符合。果真如此我也不在乎。我希求的是某种心绪,至少不是理解和同情。

两年前的春天她父亲心脏病死了,一笔稍微凑整的现金归她所有。至少据她说来是这样。她说想用这笔钱去北非一段时间。何苦去北非我不清楚,正好我认识一个在阿尔及利亚驻京使馆工作的女孩,遂介绍给她。于是她去了阿尔及利亚。也是因势之所趋,我到机场送她。她只拎一个塞有替换衣服的寒伧的波士顿旅行包。外表看去,觉得她与其说去北非,莫如说是回北非。

"真的返回日本?"我开玩笑问道。

"当然返回呀!"她说。

三个月后她返回日本。比走时还瘦了3公斤,晒得黑漆漆的,并领回一个新恋人,说两人是在阿尔及利亚一家餐馆相识的。阿尔及利亚日本人不多,两人很快亲密起来,不久成了恋人。据我所知,此人对她是第一个较为正规的恋人。

他二十七八岁,高个子,衣着得体,说话斯斯文文。表情虽不够丰富,但长相基本算是漂亮那类,给人的感觉也不坏。手大,指很长。

所以了解这么详细,是因为我去机场接两人来着。突然有电报从贝鲁特打来,上面只有日期和飞机航班。意思像是要我接机。飞机一落地---其实由于天气不好飞机误点4小时之久,我在咖啡屋看了4本周刊---两人便从舱门挽手走出,俨然一对和和美美的小夫妻。她将男方介绍给我。我们几乎条件反射地握手。一如在外国长期生活之人,他握得很有力。之后我们走进餐馆。她说她横竖得吃盖浇饭,我和他喝啤酒。

他说他在搞贸易。什么贸易却没说。至于是不大喜欢谈自己的工作,还是怕谈七来只能使我无聊故而客气不谈,情由我不得而知。不过老实说,对于贸易我也不是很想听,就没特意打听。由于没什么好谈的,他讲起贝鲁特治安情况和突尼斯的上水道。看来他对北非到中东的局势相当熟悉。

吃罢盖浇饭,她大大打个哈欠,说困了,样子简直像当场就能睡着似的。忘说了,她的毛病就是不管什么场所都困。她提出用出租车送我回家,我说电车快自己坐电车回去。搞不清自己是为什么特意来的机场。

"能见到你真高兴。"他怀有歉意似的对我说。

"幸会幸会。"我也回道。

其后同他见了几次。每当我在哪里同她邂逅,旁边肯定有他。我和她约会,他甚至开车把她送到约会地点。他开一辆通体闪光的银色德国赛车。对车我几乎一无所知,具体无法介绍,只觉得很像费里尼黑白电影中的车,不是普通工薪人员所能拥有的。

"肯定钱多得不得了。"一次我试探她。

"是的。"她不大感兴趣似的说,"肯定是的,或许。"

"搞贸易能赚那么多?"

"搞贸易?"

"他那么说的,说是搞贸易工作。"

"那么就是那样的吧。不过……我可不太清楚的。因为看上去他也不像怎么做事的样子,总是见人,打电话。"

这简直成了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我想。做什么不知意,反正就是有钱,谜一样的小伙子。

※ ※ ※ ※

10月间一个周日下午,她打来电话。妻一清早就去亲戚家了,只我自己在家。那是个天气晴好的惬意的周日,我边望院子里樟树边吃苹果。仅那一天我就吃了七个苹果。我不时有这种情况,想吃苹果想得发疯。也许是一种什么预兆。

"就在离你家不远的地方,两个人马上去你那里玩好么?"她说。

"两个人?"我反问。

"我和他呀。"

"可以,当然可以。"我回答。

"那好,30分钟后到。"言毕,她挂断电话。

我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去浴室冲淋浴刮胡子。等身体风干时间抠了抠耳朵。也思忖是不是该理一下房间,终于还是作罢。因为统统理好妥当时间不够用,而若不能统统理好妥当就莫如干脆不动为好。房间里,书籍杂志信件唱片铅笔毛衣到处扔得乱七八糟,但并不觉得怎么不干净。刚结束一件工作,没心思做什么。我坐在沙发上,又看着樟树吃个苹果。

两点多时两人来了。房间传来赛车刹车声。出门一看,见那辆有印象的银色赛车停在路上。她从车窗探出脸招手。我把车领到后院停车位那里。

"来了。"她笑吟吟地说。她穿一件薄得足已窥清楚乳峰形状的短衫,下面一条橄榄绿超短裙。

他穿一件藏青色轻便西服,觉得与以前见面时印象多少有所不同---至少是因为他长出两天左右的胡须。虽说没刮胡须,但在他全然没有邋遢感,不过阴翳约略变浓一点罢了。下了车,他马上摘下太阳镜,塞进胸袋。

"您正休息突然打扰,实在抱歉。"他说。"哪里,无所谓。每天都算休息,再说正一个人闲得无聊呢。"我应道。

"饭食带来了。"说着,他从车座后面拿出一个大白纸袋。

"饭食?"

"也没什么东西。只是觉得星期天突然来访,还是带点吃的合适。"他说。 "那太谢谢了。从早上起就光吃苹果了。"

进了门,我们把食物摊在桌子上。东西相当可观:烤牛肉三明治、色拉、熏鲑鱼、蓝浆果冰激凌,而且量也足够。她把东西移往盘子时间里,我从冰箱取出白葡萄酒拔出软塞。俨然小型宴会。

"好了,好吧,肚子饿坏了。"以久饥肠辘辘的她说。

我们嚼三明治,吃色拉,抓熏鲑鱼。葡萄酒喝光后,又从冰箱拿啤酒来喝。我家冰箱惟独啤酒总是塞得满满的。一个朋友开一家小公司,应酬用的啤酒券剩下来就低价格分给我。

他怎么喝脸都毫不改色。我也算是相当能喝啤酒的。她也陪着喝了几瓶。结果不到一个小时空啤酒罐就成排成行摆满桌面。喝得相当可以。她从唱片架上挑出几张,放在自动转换唱片的唱机上。迈尔斯·迪巴思的《空气精灵》传到耳畔。

"自动转换唱片的唱机---你还真有近来少见的东西。"他说。

我解释说自己是自动转换唱机迷。告诉他物色好的这类唱机相当不易。他彬彬有礼仪地听着,边听边附和。

谈了一会唱机后,他沉默片刻。然后说:"有烟草叶,不吸点儿?"

我有点犹豫。因为一个月前我刚戒烟,正是微妙时期,我不清楚这时吸大麻叶对戒烟有怎样的作用。但终归还是决定吸了。他从纸袋底部掏出包在锡纸里的黑烟叶,放在卷烟纸上迅速卷起,边角那儿用舌头舔了舔。随即用打火机点燃,深深吸几口确认火着好后转给我。大麻叶质量实在是好。好半天我们一声不响,一人一口轮流吸着。迈尔斯·迪巴思终了,换上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集。搭配莫名其妙,不过不坏。

吸罢一支,她说困了。原本睡眠不足,又喝了三瓶啤酒吸了大麻的缘故,她确实说困就困。我把她领上二楼,让她在床上躺下。她说想借T恤。我把T恤递给她。她三两下脱去衣服只剩内衣,从头顶一下子套进T恤躺下。我问冷不冷时,她已经咝咝睡了过去。我摇头下楼。

客厅里她的恋人已卷好第二支大麻。小子真是厉害。说起来我也很想钻到她旁边猛猛睡上一觉。却又不能。我们吸第二支大麻。约翰·施特劳斯的圆舞曲仍在继续。不知为何,我竟想起小学文艺汇演上演的剧来。我演得是手套店里的老伯,小狐狸来店找老伯买手套。但小狐狸带来的钱不够。

"那可不够买手套噢。"我说。角色有店不地道。

"可我妈妈冷得不得了,都红红的冻裂了。求求您了。"小狐狸说。

"不成,不行啊。攒够钱再来。那样……"

"……时常烧仓房。"他说。

"失礼?"我正有点心不在焉,恍惚自己听错了。

"时常烧仓房。"他重复道。

我看着他。他用指尖摩挲打火机花纹,尔后将大麻狠狠吸入肺里憋10秒钟,再徐徐吐出。烟圈宛如actoplasm[心灵科学上假设由灵媒释放出的一种物质]从他口这飘散出来。他把大麻转递给我。

"东西很不错吧?"他问。

我点头。

"从印度带来的,只选特别好的。吸这玩艺儿,会莫名其妙想起好些事来。而且都是光和气味方面的。记忆的质……"说到这里,他悠悠停了一会,寻找确切字眼似的轻打几个响指。"好像整个变了。你不这么认为?"

"那么认为。"我说。我也恰好想起文艺汇演时舞台的嘈杂和做背景用的厚纸板上涂的颜料味儿。

"想听你讲讲仓房。"我说。

他看我一眼。脸上依然是没有堪称表情的表情。

"讲可以么?"他问。

"当然。"

"其实很简单。浇上汽油,扔上擦燃的火柴,看它忽地起火---这就完事了。烧完15分钟都花不上。"

"那么,"我衔住烟在口,竟找不出下一个词来。"干吗烧仓房呢?"

"反常?"

"不明白。你烧仓房,我不烧仓房。可以说这里有显而易见的差别。作为我,较之是否反常,更想弄清这差别是怎么个东西。再说,仓房是你先说出口的。"

"是啊,"他说,"的确如你所说。对了,可有拉比·沙卡尔的唱片?"

没有,我说。

他愣怔了一会。其意识仿佛拉不断扯不开的橡胶泥。抑或拉不断扯不开是我的意识也未可知。

"大约两个月烧一处仓房。"他说,继而打个响指,"我觉得这个进度最合适不过。当然我指的是对我来说。"

我不置可否地点下头。进度?

"烧自家仓房不成?"我问。

他以费解的眼神看我的脸。"我何苦非烧自家仓房不可呢?你为什么以为我会有几处仓房?"

"那么就是说,"我说,"是烧别人的仓房喽?"

"是的,"他应道,"当然是的,别人的仓房。所以一句话,这是犯罪行为。如你我在这里吸大门,同属犯罪行为。"

我臂肘拄在椅子扶手上不做声。

"就是说,我是擅自放火烧所以的别人的仓房。当然选择不至于发展成严重火灾 来烧。毕竟我并非存心捅出一场火灾。作为我,仅仅是想烧仓房。"

我点下头,碾死吸短的大麻。"可一旦给逮住就是问题哟。到底是放火,弄不好可能吃刑罚的。"

哪里逮得住!"他很自若地说,"泼上汽油,擦燃火柴,转身就跑,从远处用望远镜慢慢欣赏。根本逮不住。何况烧的不过是小得不成样子的仓房,警察没那么轻易出动。"

其言或许不差,我想。再说,任何人都不至于想道如此衣冠楚楚的开外国车的小伙子会到处烧人家仓房。

"这事她可知道?"我指着二楼问。

"一无所知。说实话,这事除你,没对任何人讲过。毕竟不是可以对谁都讲的那类事。"

"为什么讲给我听呢?"

他笔直伸出左手指,蹭了蹭自己的脸颊,发出长胡须沙沙作响那种干涩的声音,如小虫子爬在绷得紧紧的薄纸上。"你是写小说的,可能对人的行动模式之类怀有兴趣,我想。并且猜想小说家那种人在对某一事物做出判断之前能够先原封不动地加以赏玩。如果赏玩措辞不合适,说全盘接受也未尝不可。所以讲给了你。也很想讲的,作为我。"

我点头。但坦率地说,我还真不晓得如何算是全盘接受。

"这么说也许奇怪,"他在我面前摊开双手,又慢慢合在一起,"我觉得世上好像有很多很多仓房,都在等我点火去烧。海边孤零零的仓房,田地中间的仓房……反正各种各样的仓房。只消15分钟就烧得一干二净,简直像压根儿不存在那玩艺儿。谁都不伤心。只是---消失而已,忽地。"

"但仓房是不是已没用,该由你判断吧?"

"我不做什么判断。那东西等人去烧,我只是接受下来罢了。明白?仅仅是接受那里存在的东西。和下雨一样。下雨,河水上涨,有什么被冲跑---雨难道做什么判断?跟你说,我并非专门想干有违道德的事。我也还是拥护道德规范的。那对人的存在乃是诶厂重要的力量。没有道德规范,人就无法存在。而我觉得所谓道德规范,恐怕指的是同时存在的一种均衡。"

"同时存在?"

"就是说,我在这里,又在这里。我在东京,同时又在突尼斯。予以谴责的是我,加以宽恕的是我。打比方就是这样,就是有这么一种均衡。如果没有这种均衡,我想我们就会散架,彻底七零八落。正因为有它,我们的同时存在才成为可能。"

"那就是说,你烧仓房属于符合道德规范的行为。不过,道德规范最好还是忘掉。在这里它不是本质性的。我想说的是:世界上有许许多多那样的仓房。我有我的仓房,你有你的仓房,不骗你。世界上大致所以地方我都去了,所以事都经历了。好几次差点儿没命。非我自吹自擂。不过算了,不说了。平时我不怎么开口,可一喝酒就喋喋不休。"

我们像要要驱暑降温似的,就那样一动不动沉默良久。我不知说什么好。感觉上就好像坐在列车上观望窗外连连出现又连连消失的奇妙风景。身体松弛,把握不准细部动作。但可以作为观念真切感觉出我身体的存在。的确未尝不可以称之为同时存在。一个我在思考,一个我在凝视思考的我。时间极为精确地刻录着多重节奏。

"喝啤酒?"稍顷,我问。

"谢谢,那就不客气了?"

我从厨房拿来四罐啤酒,卡门贝干酪也一起拿来。我们各喝两罐啤酒,吃着干酪。

"上次烧仓房是什么时候?"我试着问。

"是啊,"他轻轻握着空啤酒罐略一沉吟,"夏天,8月末。"

"下次什么时候烧呢?"

"不知道,又不是排了日程表往日历上做记号等着。心血来潮就去烧。"

"可并不是想烧的时候就正好有合适的仓房吧?"

"那当然。"他沉静地说,"所以,要事先选好适合烧的才行。"

"做库存记录喽?"

"是那么回事。"

"再问一点好么?"

"请。"

"下次烧的仓房已经定了?"

他眉间聚起皱纹,然后"咝"一声从鼻孔深吸口气。"是啊,已经定了。"

我再没说什么,一小口一小口啜着剩下的啤酒。

"那仓房好得很,好久没碰上这么值得烧的仓房了。其实今天也是来做事先调查的。"

"那就是说离这儿不远喽?"

"就在附近。"他说。

于是仓房谈道此为止。

5点,他叫起恋人,就突然来访表示歉意。虽然啤酒喝得相当够量,脸色却丝毫没变。他从后院开出赛车。

"仓房的事当心点!"分手时我说。

"是啊。"他说,"反正就这附近。"

"仓房?什么仓房?"她问。

"男人间的话。"他说。

"得得。"她道。

随即两人消失。

我返回客厅,倒在沙发上。茶几上所以东西都零乱不堪。我拾起掉第的双排扣风衣,蒙在头上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房间一片漆黑。7点。

蓝幽幽的夜色和大麻呛人的烟味壅蔽着房间。夜色黑得很不均匀,不均匀得出奇。我倒在沙发上不动,试图接着回想文艺汇演时那场戏,却已记不真切。小狐狸莫非把手套弄到手了?

我从沙发起身,开窗调换房间空气。之后去厨房煮咖啡喝了。

※ ※ ※ ※

翌日我去书店买一本我所在街区的地图回来。两万分之一的白色地图,连小胡同都标在上面。我手拿地图在我家周围一带绕来转去,用铅笔往有仓库的位置打X。三天走了方圆4公里,无一遗漏。我家位于郊区,四周还有很多农舍,所以仓房也不在少数:一共16处。

他要烧的仓房必是其中一处。根据他说"就在附近"时的语气,我坚信不至于离我家远出多少。

我对16处仓房的现状一一仔细查看一遍。首先把离住宅太近或紧挨塑料棚的除外。其次把里边堆放农具以至农药等物尚可充分利用的也去掉。因我想他决不想烧什么农具农药。

结果只剩5处,5处该烧的仓房,或者是说5处烧也无妨的仓房---15分钟即可烧垮也无人为之遗憾的仓房。至于他要烧其中哪一处我则难以确定。因为再往下只是喜好问题。但作为我仍想知道5处之中他选何处。

我摊开地图,留下5处仓房,其余把X号擦掉。准备好直角规、曲线规和分线规,出门围5处仓房转一圈,设定折身回家的最短路线。道路爬坡沿河,曲曲弯弯,因此这项作业颇费工夫。最后测定路线距离为7.2公里。反复测量了几次,可以说几乎没有误差。

翌晨6时,我穿上运动服,登上轻便鞋,沿此路线跑去。反正每天早晨都跑6公里,增加1公里也没什么痛苦。风景不坏。虽说途中有两个铁路道口,但很少停下等车。

出门首先绕着附近的大学运动场兜了一圈,接着沿河边没人走动的土路跑3公里。中途遇第一处仓房。然后穿过树林,爬徐缓的坡路。又遇一处仓房。稍往前有一座赛马用的马厩。马看见火也许多少会嘶闹。但如此而已,别无实际损害。

第三处仓房和第四处仓房酷似又老又丑的双胞胎,相距也不过200米。哪个都那么陈旧那么脏污,甚至叫人觉得要烧索性一起烧掉算了。

最后一处仓房在铁道口旁边,位于6公里处。已完全被弃置不管。朝铁路那边钉已块百事可乐铁皮招牌。建筑物---我不知能否称其为建筑物---几乎已开始解体。的确如他所说,看上去果真像在静等谁来点上一把火。

我在最后一处仓房前稍站一会,做几次深呼吸,之后穿过铁道口回家。跑步所需时间为31分30秒。跑完冲淋浴吃早餐。吃完歪在沙发听一张唱片,听完开始工作。

一个月时间里每天早上我都跑这同一路线。然后仓房没烧。

我不时掠过一念:他会不会叫我烧仓房呢?就是说,他往我脑袋里输入烧仓房这一图象,之后像往自行车打气一样使之迅速膨胀。不错,有时我的确心想,与其静等他烧,莫如自己擦火柴烧干净来得痛快。毕竟只是个破破烂烂的小仓房。

但这恐怕还是我想过头了。作为实际问题,我并没有烧什么仓房。无论我脑袋里火烧仓房图像如何扩张,我都不是实际给仓房放火那一类型的人。烧仓房的不是我,是他。也可能他换了该烧的仓房。或者过于繁忙而找不出烧仓房时间亦未可知。她那边也杳无音信。

12月来临,秋天完结,早晨的空气开始砭人肌肤了。仓房依然故我。白色的霜落在仓房顶上。冬季的鸟们在冰冷的树林里啪啦啪啦传出很大的振翅声。世界照旧运转不休。

※ ※ ※ ※

再次见到他,已是去年的12月中旬了,圣诞节前夕。到处都在放圣诞赞歌。我上街给各种各样的人买各种各样的圣诞礼物。在乃木坂一带走时,发现了他的车。无疑是他那辆银色赛车。品川编号,左车头灯旁边有道轻伤。车停在一家咖啡馆停车场内。当然车没以前见过那么神气活现闪闪发光。也许我神经过敏,银色看上去多少有些黯然。不过很可能是我的错觉。我有一种把自己记忆篡改得于子有利的倾向。我果断走入咖啡馆。

咖啡馆里黑麻麻的,一股浓郁的咖啡味儿。几乎停不到人语,巴洛克音乐静静流淌。我很快找到了他。他一个人靠窗边坐着喝牛奶咖啡。尽管房间热得足以使眼镜完全变白,但他仍穿开司米斜纹呢大衣,围巾也没解下。

我略一迟疑,决定还是打招呼。但没有说在外面发现他的车---无论如何我是偶然进入这家咖啡馆,偶然见到他的。

"坐坐可以?"我问。

"当然。请。"他说。

随后我们不咸不淡聊起闲话。聊不起来。原本就没什么共同话题,加之他好像在考虑别但是们。虽说如此,又不像对我和他同坐觉得不便。他提起突尼斯的港口,讲在那里如何捉虾。不是出于应酬地讲,讲得满认真。然而话如此细涓渗入沙地倏然中止,再无下文。

他扬手叫来男侍,要了第二杯奶油咖啡。

"对了,仓房的事怎么样了?"我一咬牙问道。

他唇角泌出一丝笑意,"啊,你倒还记得,"说着,他从衣袋掏出手帕,擦下嘴角又装回去,"当然烧了,烧得一干二净,一如讲定的那样。"

"就在我家附近?"

"是的,真就在附近。"

"什么时候?"

"上次去你家大约10天后。"

我告诉他自己把仓房位置标进地图,每天都在那前面转圈跑步。"所以不可能看漏。"我说。

"真够周密的。"他一副开心的样子,"周密,合乎逻辑,但肯定看漏了。那种情况是一定。由于过于切近而疏忽看漏。"

"不大明白。"

他重新打好领带,觑了眼表。"太近了。"他说,"可我这就得走了。这个下次再慢慢谈好么?对不起,叫人等着呢。"

我没理由劝阻他。他站起身,把烟和打火机放进衣袋。

"对了,那以后可见她了?"他问。

"没有,没见。你呢?"

"也没见。联系不上。宿舍房间没有,电话打不通,哑剧班她也一直没去。"

"说不定一忽儿去了哪里,以前有过几次的。"

他双手插衣袋站着,定定注视桌面。"身无分文,又一个半月之久!在维持生存这方面她脑袋可是不太够用的哟!"他在衣袋里打几个响指。"我十分清楚,她的的确确身无分文。像样的朋友也没有。通讯录上倒是排得满满的,那只不过是人名罢了。那孩子没有靠得住的朋友。不过她信赖你来着。这不是什么社交辞令。我想你对她属于特殊存在。我都有点嫉妒,真的。以前我这人几乎没嫉妒过谁。"他轻叹口气,再次觑了眼表,"我得走了,在哪里再见面吧!"

我点下头,话竟未顺利出口。总是这样。在这小子面前语句难以道出。

其后我给她打了好多次电话。电话因未付电话费已被切断。我不由担心起来,去宿舍找她。她房间的门关得严严的,直达邮件成捆插在信箱里。哪里也不见到管理人,连她是否仍住在这里都无从确认。我从手册撕下一页,写个留言条:"请跟我联系",写下名字投进信箱。但没有联系。

第二次去那宿舍时,门已挂上别的入居者名牌。敲门也没人出来。管理人依然不见影。 于是我放弃努力。事情差不多过去一年了。

她消失了。

每天早上我仍在5处仓房前跑步。我家周围的仓房依然一个也没被烧掉。也没停说哪里仓房给烧了。又一个12月转来,冬鸟从头顶掠过。我的年龄继续递增。

夜色昏黑中,我不时考虑将被烧毁的仓房。

 5 ) 《燃烧》吸大麻那段,本的言论体现了某种社会观念或意识形态吗?

人们经常将贫穷分为两类,一类是物质上的贫穷,一类是精神上的贫瘠。《燃烧》这部电影以隐喻的方式将饥饿分为两类,一种是生理上的饥饿,一种是精神上的饥饿,生理上的饥饿一般指那些穷人的饥寒交迫,而他们把精神饥饿称为极度饥饿——great hunger ,精神饥饿是指为生活意义而饥饿的人。

精神饥饿可以发生在任何阶层,但是在资本阶级最常见,因为物质的富裕让他们迷失了生活的意义,无论是吸毒、性、暴力也无法填充他们空虚的心;穷人阶层是那些被亲人抛弃的边缘人,他们失去了生活的意义,一旦他们消失是没有人在乎的,就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所以前者把猎杀后者作为生活的意义,就像燃烧了那些没人在意的塑料棚一样有节奏,这就是那些精神饥饿的人借杀人的应为艺术去填充空虚到骨子的孤独。

导演并不是在批判谁对谁错的问题,而是为观众展现社会边缘的病态问题,只有从那份众人皆孤独的氛围中抽身而出,方可看清世界的本质。

《燃烧》是李沧东执导的一部非典型犯罪片,改编自日本知名作家村上春树的原著小说《烧马棚》,影片讲述了钟秀、本、申惠美三个人纠缠不清的爱情,独特的立意,让本片轻松杀入戛纳金棕榈奖的主竟单元。

01

塑料棚的意象

说他有烧塑料棚的嗜好,这里其实是一个隐喻,塑料棚的意象其实是那些既没用又不被需要的女孩,她们是一个庞大的群体,就如同《嫌疑人x的献身》里那些拾荒者一样,没有人在意他们从世界上消失

如惠美家人在她失踪时说的话,她没把卡债还清就别回来了,惠美是这些女孩的典型代表,她们如朔料棚一样,没有存在的意义,所以惠美以在男人们面前跳裸舞,来宣泄她的自甘堕落,这些行为表现得到钟秀的指责,让精神饥荒的她才会有一丝存在的意义。

上图是钟秀在本家前后两次拉开抽屉看到的首饰,后一次他看到了送给惠美的手表,此刻他才确认了失踪的惠美被本猎杀了。由于精神上的饥饿,病态的已经把猎杀同类女孩当作一种暴力艺术,他每两个月定期杀一个女孩,并留下她们一件首饰作为纪念品收藏,而抽屉那些杂乱的首饰才能填充他精神上的空虚。

他幻想自己烧塑料棚

很显然杀人这种行为艺术已经无法满足本的心理需求了,他更倾向将杀人的过程炫耀给钟秀听,用钟秀的愤怒来满足他的病态心理,他在杀死惠美前,就用烧塑料棚的意象预告了过两天会杀了惠美,上次烧塑料棚(猎杀)是在去非洲之前,而且他会踩点,踩点的潜台词是看这个女孩有人在乎没,并且提醒钟秀保护好身边的塑料棚。

惠美的来电

但是钟秀以为他真的用烧塑料棚,来享受没有空虚的喜悦,钟秀自己也尝试去烧塑料棚,并且每天检查塑料棚的数目。直到发现惠美失踪后,他才意识到了惠美遇害,本借惠美的手机给钟秀打了一个电话,通话过程其实是本在收拾惠美尸体的时候(有拉拉链声和扣车门声)。整个过程都是本在疯狂的表现他杀人的快感,以至于这种表现超越了杀人本身带给他的快感。

本第n+1个猎物

本之所以可以让这些女孩有归属感,是因为那些失去生活意义的女孩,从来没有人在乎过她们的存在,只有在本这里他们才会体会到被宠爱的感觉,无论这种宠爱真假与否。本是能给这些女孩“幸福”与“意义”的人,尽管这种泡沫式的爱是转瞬即逝的,他用昂贵的化妆品细致的为那些从来没见过市面的女孩装扮,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像那些上流人士的逢场作戏。

02

饥饿度的分析

这三个人都是典型的精神饥饿者,但是他们的饥饿程度是有深浅度的,钟秀>本>惠美。

惠美是精神饥饿的食物链的最底层

以她为代表的群体是初级的精神饥饿者,也是中级饥饿者猎杀的精神粮食。惠美是离开家乡负债累累的人,她的这个群体的人属于自甘堕落型,失去了生活的意义,但是对于自身精神的空虚是无作为的,她们不会反抗命运的安排。

本属于食物链的中级饥饿者

他们的饥饿属于主动层次的,以本为代表的群体是少数的,他们的生活失去意义是因为物质的满足,物质层面的富裕让他们失去了前进的动力,但是他们这个群体会去反抗这种空虚,

所以他们以猎杀同类为生活的意义,他认为那些女孩本来就该消失,只有消失了才会终结精神层面对她们的摧残,他认为这是一种正义的行为,就像燃烧了那些没用了的塑料棚一样,那些塑料棚(女孩)是在等待他去烧它们。

钟秀是食物链顶端的高级饥饿者

父亲被判入狱,母亲离开家乡16年,与他第一次重逢就是让他还500万欠款,并且母亲并不在乎他的存在(会面玩手机的轻视)。

但是他是很在乎这些离开他的家人,并是最在乎惠美的人,但是迫于阶层的压力让他无法开口,成天以手淫与幻想打发孤独的时光,而且本以杀害惠美来刺激他,如果他不能杀了本,就得在一种煎熬中度过余生,只有杀了本才能完成生活的意义,这是比本更高级的一种反抗,因为他的猎物更高一个层次。

03

井存在的双层含义

惠美给钟秀讲了小时候自己掉进了枯井里,是钟秀把他救了出来。至于这个“枯井”到底存在不存在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人们已经不在乎它的存在了,而习惯于忘记这件事。邻居说没有枯井,而钟秀妈说有枯井,笔者是倾向是有枯井的,因为导演想借枯井来侧面说明没有人在意惠美小时候的事,来表现他的精神饥饿。

第二层含义是惠美对钟秀的暗示。惠美其实已经了解到了本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知道和本在一起会让她陷入更深的枯井,但是她并没有别的选择,所以他编了枯井的故事,暗示钟秀把她从本的枯井救出,可是秀中始终没有勇气当面说出他爱她,即便在本暗示要收割惠美时,他才唯唯诺诺的说出了“爱”,但是当惠美出来时,他吓得闭口不言。

惠美离开时,期望的眼神中包含了让他挽留自己,但是对于高富帅的等级压制,钟秀退缩了。

04

同类型作品

《燃烧》这种隐喻的表现手法,简直是《路边野餐》的翻版,像这类影片还是比较多的,如《怒》、《生吃》这类以隐晦与象征形式去描述社会边缘人的挣扎,似乎很受戛纳电影节的青睐,因为这类影片以电影的独特性表达了文本形式难以表达的意象,并且很大程度的揭露了一个社会问题,带给观众的新奇远超越了类型片的形式。

一旦一部电影能给观众留下想象的空间,那么这部影片就有了浓郁的艺术成分,这就是艺术与现实的划分,比如《燃烧》里并没有告诉观众本是如何去杀那些女孩的,但是告诉了观众钟秀是如何杀本的,让观众去想象本的残忍,来完成镜头的平衡问题。

为边缘人发声的电影,总能将现实中麻木的人震耳发聩,这或许就是《燃烧》的魅力所在,而本片最大的两点是将那种窒息般的孤独感平滑地营造出来了 ,真正的孤独是别人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而你却在他们之中

想看的话也可以到:VIP新电影 即可观看,看看你对这部电影是怎样的看法呢?

 6 ) 李沧东点燃的烈焰

不散特邀作者 | LORENZO

戛纳又一部爆款诞生了!李沧东时隔八年的新作《燃烧》,以3.8分创造了场刊历史最高分!Indiewire,《卫报》,《综艺》纷纷献上四星以上的高分,甚至有外国媒体直接在推特上说,“如果这部电影不拿大奖,那么评委们都瞎了”。《燃烧》着实在戛纳点燃了一把烈焰,在东亚电影佳作频出的这届戛纳电影节,直接把气氛推到了高潮。

《燃烧》根据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短篇小说《烧仓房》和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的短篇小说《烧马棚》改编而来。电影讲述的是送货员钟秀(刘亚仁 饰)偶然与童年好友惠美相遇(全钟淑 饰),在前往非洲旅行之前,她请求钟秀照顾她的猫咪。旅行回来后,惠美向他介绍了本(史蒂文·元饰),一个她在旅途上认识的神秘富二代。

一场三角恋由此开始,钟秀逐渐发现对惠美的痴迷,却又意识到自己与本之间存在的阶级差距。在一次日落之时,本向钟秀透露自己烧废弃塑料大棚的奇怪嗜好。此后有一天惠美突然消失,钟秀踏上了寻找惠美的不归之路。

李沧东作为一名作家导演,作品一直拥有极强的文学性,前作《密阳》和《诗》都是如此,特别是《诗》,一举拿下第63届戛纳电影节最佳编剧奖,这充分肯定了李沧东的创作才能。在《燃烧》里,李沧东改编了村上春树和福克纳的作品,并且融入了自己的解读,《燃烧》从根本意义上来说变成了一部拥有希区柯克风格的悬疑电影。

《燃烧》的故事主线和《烧仓房》有着极大的相似,在《燃烧》里,惠美的角色和《烧仓房》里的“她”如出一辙。惠美不仅上哑剧课,也在“我”面前表演了“剥橘皮”的戏码。然而在《燃烧》里,李沧东给惠美增加了为美而做整容手术情节,且加入了“thegreathunger”(饥肠辘辘)的舞蹈,展现惠美对生活的渴望。

而在电影里夕阳下惠美裸着上身,在微光中举起双手缓缓舞蹈,又不禁潸然泪下的一幕,李沧东处理得十分高妙。面对着朝鲜的政治宣传基地,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中,惠美忘情地对着阳光挥舞着双手轻轻摇曳。她曾说过,她曾希望消失在余晖里,于是她舞着舞着就哭了出来。青春的肉体下掩藏着一颗敏感且自怜自哀的灵魂,她深知自己和本在一起抛弃自我的事实,却无法抵御现实的残酷,说到底惠美是一个“依她的说法,她是在这种单纯的支撑下生活的”人,一旦失去了这种单纯,她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李沧东坦言这幕夕阳戏是最难拍的桥段,本来十分钟需要拍完的内容,他整整拍了一星期。然而在这一幕里我们可以看到李沧东的大师功力,惠美的人物性格被夕阳打上高光,那一刻角色完整了,而她的单纯和心痛似乎触手可及,这绝对是银幕史上最美的夕阳之一。

而说到刘亚仁的角色钟秀,《燃烧》则更多地借鉴了《烧马棚》里的一些因素。《烧马棚》讲的是愤怒和血缘,以第三人称视角展开的正义观的选择。《燃烧》则把这个故事嫁接到了男主角钟秀的家庭和个人境遇上。钟秀作为送货员身份卑微,然而他也有梦想。他热爱写作,最爱的作家正好也是威廉·福克纳。而钟秀的父母的介绍,他求职无门的桥段也更凸显钟秀社会底层的成员的身份,这为他对资产阶级的天然的排斥埋下伏笔。这一点正好呼应了《烧马棚》里奴隶制和阶级的描写。

然而为了丰富钟秀的人物性格,增加电影后半段的悬疑气氛,李沧东还把钟秀塑造成对惠美痴迷的人。他相信惠美家中养猫,相信惠美儿时坠落深井,并在惠美消失后,无法抑制自己的情欲和思念在她的床上自慰,幻想惠美没有离开,这种痴迷为电影最后的暴力悲剧结局做了最合理的铺垫。

本这个角色是李沧东改动最小的。本相对于《烧仓房》里的“他”,有着类似的嗜好。李沧东不仅把《烧仓房》关于烧仓房的对话几乎原封不动地保留了下来,且添加了本亦正亦邪的带有威胁一些语句,增加了人物之间的张力和紧张感。如《烧仓房》里所说,本“简直成了菲茨杰拉德的《了不起的盖茨比》,”,“做什么不知意,反正就是有钱,谜一样的小伙子。”

如果李沧东的《燃烧》只是成功地塑造了几个人物角色,那作品无疑只是做到了完整,却无法被称之为杰作。《燃烧》的成功之处不仅在于角色的丰满,更体现在整体的叙事和悬疑气氛的营造上。《烧仓房》里,“他”口中的烧掉没用的仓房,其实指的是烧掉没用的人,失踪的“她”到底是不是这个没用的人,村上春树没有继续往下写。然而在《燃烧》里,李沧东为了设置悬念,让作品的后半部变成了寻找惠美的过程,如李沧东自己所说,他要达到的是设下一个迷局,让这个故事看起来似有似无。无法确认的真实和缺失的因果关系,加上痴迷的怂恿,让这个故事最终走向了悲剧。

从未存在的猫,废墟里的枯井,浴室里的化妆盒,中奖的女表,那些意象背后到底是巧合还是必然的因果关系已经不再重要,当观众被这种紧张感和悬疑气氛吸入电影屏中无法呼吸,《燃烧》的目的就达到了。李沧东用影像变出戏法迷惑观众进入他的电影情绪,在本届戛纳电影节主竞赛里暂时没有,也可能只会是唯一。

《燃烧》还值得称道的一点在于社会现实的影射,钟秀找工作的场景直指韩国年轻人失业的现实,他口中的“现在韩国有很多这种盖茨比”又揭露了韩国的贫富差距和阶层间的不平等,就连被本邀请来的女伴都还顺带谈了下中国人“强大”的购买力,这些点滴也为《燃烧》带来了更多的现实意义。

最后谈下表演。刘亚仁在《燃烧》里的表现十分精彩,最后一幕的暴力戏码中他的呼吸声如声声悲鸣,透过银幕直戳观众的心。虽说本届戛纳电影节男主竞争颇为激烈,(文森特·林顿---《开战》和马塞罗·冯特《狗舍惊魂》也献上了极为精彩的演出)然而他依然在影帝候选人中占据扎实的一席。而新人全钟淑演出了惠美的纯真与敏感,她的夕阳舞蹈注定将被人铭记。

很难想象,李沧东历经了八年的沉淀,他第三次来到戛纳,在高手如林的第七十一届戛纳电影节迟迟登场,面对众多佳作依然交上了这份令人赞叹的答卷。《燃烧》像一团从天而降的烈火,点燃了戛纳葳蕤的森林,想必这部作品必将浴火涅槃,作为李沧东的杰作载入史册。

· THE END· 这是“不散”的 第633 期 文章,快拿金棕榈吧!!!

更多阅读:

沉寂八年,这位韩国诗人导演再次燃烧》

《这是刘亚仁新片,也是我的2018年最佳电影》

 短评

他感到了彻骨的寒冷,却离那团火越来越远了

3分钟前
  • 战将波舰金
  • 推荐

两次哈欠都成为完美面具后的瑕疵。

8分钟前
  • 11km
  • 还行

韩国居然连李沧东都开始拍抗暴题材电影。吸完大麻后的情节几乎是一泻千里。最根本的问题与《无爱可诉》一样,核心的美学表达过于依赖隐喻(猫、大棚、井等),对隐喻的处理方式虽不像《无爱可诉》那么直白,但完全停留在文学层面,严重缺乏电影感。在这一点上毕赣倒是有真才华。2.5

10分钟前
  • LOOK
  • 还行

很稳,这次强调阶级意识和“饿感”,当你忘记手中的橘子心中才会有橘子,当你忘记看不见的猫真的猫才出现,当你忘记即将烧毁的仓房,仓房便牢牢占据了你的心。穷人的饿是肉体的小饿,吃饭就解决了,富人的饿是精神大饿,空虚焦虑如枯井,性酒精毒品也难解,一把火烧掉心头的仓房,下一个仓房又出来了。

12分钟前
  • 内陆飞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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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克纳与盖茨比;手中无橘与心中有猫;小饿易填与大饿难饱;孤独如落井与空虚烧仓房;夕阳之下跳跳舞与酒足饭饱杀杀人。人生如谜,何必当真。

17分钟前
  • 芦哲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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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称之为电影杰作,不如叫一部文学佳作更贴切,李沧东的天赋显然是文本大于影像,他对镜头并不算敏感,但是会扬长避短,靠着文字嗅觉敏锐,意象嵌套意象,隐喻勾连隐喻,硬劈生凿,虚实相生,多义暧昧,构建起一个开放性现代迷宫。在韩国文学基因匮乏的视觉土壤,他算孤独求败。

22分钟前
  • shininglove
  • 推荐

富人大饿烧掉棚屋,炙烤祭品;穷人小饿借壁偷光,幻想橘子。祭品源源不断供富人亵玩描摹,橘子音信皆杳留穷人睹物自渎。富人装扮一身饰品,傲慢在跑车里烧为灰烬;穷人脱光一丝不挂,卑微在枯井里静候天明。有人养猫都被禁止,有人付账毫不迟疑。每个人在夕阳下跳着饥饿之舞,都忘掉饥饿以为无事发生。

25分钟前
  • 西楼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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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神秘,不是世界如何存在,而是世界竟然存在。”

27分钟前
  • Peter Cat
  • 推荐

没有你们吹的那么好,戛纳评委又不瞎。戛纳史上最大遗珠,是颗鱼眼珠

32分钟前
  • 丁一
  • 较差

夕阳对话和舞蹈很赞。举起双手是质问生命的意义,烧掉仓房是烧掉没用的人。有钱人烧了大棚打着哈欠为新玩物画上浓妆,蚁民只能用暴力终结身份碾压。猫,井,女表,化妆盒是零散的线索,因果关系却被李沧东深深掩埋。真相平静如山中的水库,情绪却汹涌如燃烧的烈焰,伴随着刘亚仁的呼吸穿过屏幕触摸你。

34分钟前
  • LORENZO 洛伦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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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表和猫的线索节点,和我预想的一模一样,感觉自己不当编剧导演真是屈才。洗手间的那个化妆盒,明明就是行刑前的仪式(死人妆),那个所谓的AA聚会,明明就是他们在甄别“祭品”,Ben和他的朋友们,更像是一种宗教组织,为了某个所谓的信仰而杀人。影片解读空间很大,豆瓣目前没看到好的影评

36分钟前
  • 越鸟巢南枝
  • 推荐

电影通常很难超越文学,但这次大概超过了。

38分钟前
  • 顿河
  • 力荐

如果对象/朋友没接你电话,不要担心,可能对方只是死了而已。

42分钟前
  • 朝暮雪
  • 力荐

留白让故事具有多层解读空间,镜头语言优雅迷人,调度更是流畅高级,一切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几天后和朋友聊到最后亦真亦幻的那场戏仍然会被震撼得起鸡皮疙瘩。

43分钟前
  • 陀螺凡达可
  • 力荐

导演技法纯熟、出彩,即保持了原作的后现代主义风格,又赋予了现实新意,是部经得起琢磨的作品。当然,它不是大众市场容易接受和理解的。

44分钟前
  • 谢飞导演
  • 推荐

从对白到故事,村上春树的风格太明显了,甚至压倒了李沧东的镜头感,两者的失衡是个问题。小饿与大饿,落日下的虚无之舞。刘亚仁演得好,或者说这个角色非他莫属——木讷的外表下有着摧枯拉朽的心,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把世界给点燃了...

47分钟前
  •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 推荐

无感。故弄玄虚。

49分钟前
  • 崔崔
  • 还行

对比村上春树的原故事,会有不同的体验。李沧东导演加上了更多自己的理解,包括后部分额外加的内容,指向了一个更明确的目标,也有更饱满的情感力量,方向也略有变化,各有利弊吧。李沧东的优点在于,角色都有高光时刻,比如那舞蹈,最后的烧衣。刘亚仁非常突出,影帝可以拼拼的,女配新人也很不错。

54分钟前
  • 桃桃林林
  • 推荐

略显直白的阶级寓言。废篇太多了

55分钟前
  • Qtn
  • 还行

不是太喜欢落脚于阶级这么实实在在的点,要是二十多岁没有工作、缺少性生活、原生家庭狗屎就得对社会愤怒了的话,我早上街捅人了好吧!你这还有个小车开开,还不用交房租呢。不过刘亚仁已经对着南山塔这么挺立的男性象征撸过了,离同性恋题材还会远么!

59分钟前
  • 王大根
  • 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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