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的第一篇影评,第二次看穆谢特,这是让我第一次冲动想写点感想的电影。无言、失声,整个片子基调就像穆谢特的生活状态。永远活在隐忍里。死亡也是无声无息。
开篇:偷猎者设了陷阱,鸟进入了陷阱奄奄一息,保护猎物的人救了鸟,也暗示着穆谢特陷入了希望了陷阱里。开篇设计的巧妙仅仅10分钟交代了所有的人物关系,人物出现自然不刻意。
三次音乐:第一次客观音乐,穆谢特唱着教会音乐“让我们充满希望”但最后一个词总是音唱不对,如果最后一个词是希望的话就是一个小的对位。第二次导演主观音乐,也是唯一一次在电影里叫做配乐的时候,玩碰碰车,我们也是在这个时候看到了穆谢特的笑脸。主观音乐的到来我们都觉得穆谢特此时是快乐的。可惜当穆谢特追寻这个小希望的时候被他的父亲打了一巴掌。穆谢特再一次无声回到了现实。第三次客观音乐,穆谢特给偷猎人唱歌还是那首“让我们充满希望”但这一次穆谢特不在走音。希望又一次降临。
全篇重要事件(猎人出现给穆谢特带来希望)在片子三分之一处。但这一段我看的时候一些小的节拍和情节上是有些混乱的,在电影三分之二处才知道那一夜也许他们都喝醉了。
布列松的反抗不在语言上,在动作里,三次鞋子的描写,两次扔泥巴,三次满脸流泪的面孔。
三分之二处母亲去世。这一段喂孩子的段落实在是让人难受,苦难真实但不特意。母亲死后,穆谢特出门遇到三个人,一个给她吃,一个给她穿,一个给了她真相。
最后穆谢特用翻滚的形式离开了。最喜欢的一个桥段,也是最优美的残忍。
{文中的大括号{}内容为译者所加。}
《乡村牧师日记》十七年后 “Seventeen Years after Diary of a Country Priest” 1967年3月16日,《费加罗文艺》 Le Figaro littéraire
拿破仑•缪拉(Napoléon Murat):罗伯特•布列松,你最早见到贝尔纳诺斯是什么时候?
罗伯特•布列松:我从来没有见过贝尔纳诺斯。当他在1948年夏天从突尼斯来到巴黎时他就病了。住院,手术,与死亡以令人眩晕的速度接踵而至。关于《乡村牧师日记》,我与他没有接触——甚至是间接的也没有。那时候我说过,去世的贝尔纳诺斯比活着的贝尔纳诺斯对我来说更是一种障碍。
缪拉:你因何决定制作拍摄《乡村牧师日记》?
布列松:这是一份委托。我因被邀请不仅是制作一部影片还是制作一部并非基于一个简单的故事或小说的影片感到荣幸,我的主要考虑是只为这本书服务,而不为自己。从那时起,我逐渐怀疑(我在《穆谢特》上的工作在我的头脑里点亮了一个灯泡)电影书写是否能从文学改编中获得任何东西——我指的是一种完全忠实的改编。
缪拉:《乡村牧师日记》尤其吸引到你的兴趣的点是什么?
布列松:对我来说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本学习笔记本——那本日记——在其中,这位牧师的笔将一个外在的世界变成一个内在的,伴之以一种精神性的构词变形(spiritual inflection)。这是我的剧本的关注点,甚于一位电影制作者一般会关注的情节点。有过反对意见。我不得不离开一位制片人然后去找另一位。我在追逐制片人上浪费了多少时间(直到最近)!我直到两年后的1950年才得以拍摄影片。
缪拉:“贝尔纳诺斯人们”对你的影片有何反应?
布列松:良好,我认为。
缪拉:在你的电影作品集中,你会如何摆放《乡村牧师日记》的位置?
布列松:在制作它的过程中,我开始更好地理解我所做的。电影书写的领域是不可估量并充满阴影的。我像一个盲人一样在非自愿的王国中(或者,也许是自愿的?)摸索自己的路。去捕捉飞纵的真实。不过,对我来说,使用这台了不起的摄影机仅仅去再现演员们——就算是那些才华横溢的——的模仿,将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我有一套巩固的系统(更好的描述是一套反系统):没有演员,没有戏剧,没有“指导”,关于表演者与编造的角色之间的差异,关于“失误镜头的条”(mis-takes)而不是“镜头的条”(takes)带来的惊奇,等等。
缪拉:你是否认为贝尔纳诺斯的角色们尤其有助于这种“非表演”的风格?
布列松:是的,因为在贝尔纳诺斯那里,你得到的是画面——而不是分析或心理学。他的书中的分析与心理学的缺席与我的影片中的分析与心理学的缺席是相似的。如果我的影片中有分析与心理学,它们将会是以肖像画家的方式 {出现}。我喜欢贝尔纳诺斯的另一样东西(而且这直接与他的角色们相关联)是他的超自然是从现实中构建起来的。
缪拉:那贝尔纳诺斯的基督教精神——他是一位异议分子(deviationist)吗?他对不服从的理解是怎样的?
布列松:我估计他会控罪他的时代的以基督教为借口,并不遵循基督之言的基督教徒们。异议分子?我对这个话题没有良好的理解。我相信我没有能力去研究贝尔纳诺斯——尤其是以宗教哲学的视角。我的信仰是简单的。
缪拉:你是否认为贝尔纳诺斯的绝望对他的作品是必不可少的?
布列松:如果他的作品中存在绝望,那是由于写作中的一种过失,或者更多地是由于不良的阅读。就算是自杀……穆谢特的,比如说——贝尔纳诺斯用了如此多的词语去描述它——也并非绝望的起因。她的无辜,她的恐惧就像一只被追踪的动物的一样。在影片中有一种平行存在于被捕猎的鸟与穆谢特之间。对她来说,死亡不是一个尽头,一种终结(贝尔纳诺斯独断地主张 [dixit]),而恰恰相反,是一个开端。她在等待一次启示。
缪拉:你是否受贝尔纳诺斯好斗的一面——天主教的与政治的主张上的——所吸引?
布列松:我不仅没有受其打动,而且在他的政治的与天主教的主张中,贝尔纳诺斯是一位现役的战士,而我什么样的战士都不算。
缪拉:那《穆谢特》呢?为什么,在十五年的间隔之后,你会回到贝尔纳诺斯的文本中,将其改编成电影?
布列松:去年夏天我渴望制作一部影片。但我没有时间完全从零开始写出东西来。而且我喜欢穆谢特——这位未成年的、平民的主角。与此同时我对它的残暴感到小心翼翼。我能否使穆谢特变得可以忍受而又不使她变得讨人喜爱呢?
缪拉:为什么会先有一个关于穆谢特的故事,然后又有第二个?
布列松:贝尔纳诺斯自己说过他珍视“穆谢特”这个名字,并且无法抗拒用其命名如此相异的姑娘们,其相异不仅在于年龄。《在撒旦的阳光下》(Sous le soleil de Satan)的姑娘十六岁,《穆谢特新传》(La Nouvelle histoire de Mouchette)与我的影片中的姑娘年轻一点,十四岁。
缪拉:你的影片中在碰碰车一场戏中的一闪而过的幸福。为什么?
布列松:我编造了一个露天游乐场与一个让穆谢特感到有吸引力的男孩。他像一个幽灵似的出现与消失。希望的消失并非总是带来绝望。这个露天游乐场与这个男孩的另一个更明显的原因是:这种轻松与愉快使得随后的黑暗给人产生更强烈的感受。
缪拉:那小棚屋里的一场戏呢?
布列松:那是来自贝尔纳诺斯的。我所做的仅仅是释放我的两位主角到书中的事件中,并捕捉他们脸上一闪而过的东西。我抗拒言词。
缪拉:你是否认为孤独处于贝尔纳诺斯的作品的中心位置?
布列松:在我看来贝尔纳诺斯仅仅是罕有地去处理一些问题:他 {更多是} 观察他的角色们在特定场合中的表现。从影片中浮现的,与其说是孤独,也许应该说是不可交流性。
缪拉:你认为什么代表了上帝的缺失与自我的缺失带来的痛苦?
布列松:在《乡村牧师日记》中,上帝的名字动不动就被说出。在《穆谢特》中则一次都没有。这就是区别。只有电影书写的语言——我坚信如此——能使不可言喻之物被感受到。
缪拉:你是否可以对贝尔纳诺斯的作品集给出一个批评性的评价?
布列松:我不够资格去评价它。我常常在他的作品中找到一些崇高的东西。假如仅仅是归功于崇高之物这个元素的话,将贝尔纳诺斯算入我们的伟大作家之列将是公道的。
缪拉:在基督教徒贝尔纳诺斯的与基督教徒布列松的作品之间是否存在一种相容性?
布列松:我的作品?我更觉得它们是随笔,是尝试。比较一本书与一部影片如此不同的两个东西并不十分实际。
缪拉:那人本身呢?
布列松:要我想象出一个比贝尔纳诺斯还要跟我不相像的人是很难的——在品味上,在想法上,在表达手段上。确将我们撮合到一起的,不可避免地,是我们的基督教传统,尽管我们并非完全拥有相同的信仰,就我所知。
缪拉:你是否感到与贝尔纳诺斯中的撒旦(Satan)的在场有联系?
布列松:我只见过,或者说是感觉到,魔鬼一次,在我发现的一条狗那里。我必须马上摆脱掉它,尽管我喜爱动物。这很奇怪。
缪拉:你是否认为贝尔纳诺斯是一位当代作家?
布列松:我对此没有十分明确的想法。一切事物都改变得太快了。在形式上说,不是;在实质上说,是——如果将两者分开是可能的话。
缪拉:你是否认为他的影响将会持续?
布列松:当他认为自己是对的时候他尝试将其表达出来,而那些跟他想的不一样的人是错的。他对这一切毫不在意。不是轻描淡写,而是大书特书。
缪拉:贝尔纳诺斯的作品,基本上,发生在城市以外,与土地相连。你对此有没有想法?
布列松:他很了解村庄的生活——小市镇的生活,在那里,人们往邻居的后背插上一刀……那三位在穆谢特死之前吸引了她的好奇心的女人很可怕。
缪拉:那穆谢特呢?
布列松:贝尔纳诺斯自己说过,她似乎像一头反复被短扎枪,铲刀,还有利剑刺戳的公牛。
注释:
费加罗文艺(Le Figaro littéraire)1946年发刊的法国报纸,1947年起作为《费加罗报》(Le Figaro)的副刊每周四发行。
失误镜头的条(mis-takes)这是文字游戏,mistake是错误、失误的意思,拼写上包含意为“错误”的词根“mis-”与电影拍摄的“一条镜头”的“take”。
在撒旦的阳光下(Sous le soleil de Satan)贝尔纳诺斯的首部出版的小说,于1926年。讲述了一位年轻而狂热的神父深受他的教民的不虔诚与对自己的能力的怀疑所折磨,穆谢特是一位受恶魔缠身的姑娘,神父要拯救她,但同时也受到撒旦的诱惑。
穆谢特新传(La Nouvelle histoire de Mouchette)贝尔纳诺斯1937年出版的小说。
撒旦(Satan)又叫魔鬼(Devil),还有许多别的名字,是亚伯拉罕诸宗教(Abrahamic religions)中的一个实体,将人类诱惑至罪或虚假中。在基督教中一般被描述为一位堕落天使,在伊斯兰教中则被描述为一位精灵。
驴子的前世。穆谢特不合脚的大鞋,便是整个故事的缩影。她的命运也如同影片中反复出现的被捕获猎杀的小动物,唯有逃窜挣扎。碰碰车是短暂的快乐,却同样是动物性本能的延伸。生活没有给予她什么,只有彻底的强加,她企图为自己找到一个角落,但是脆弱的屋檐不断坍塌。话语引导她滚出生活,紧抓裹尸布。
穆谢特是法国哪吒?布列松说:写作这事,不要用形容词,用动词。布列松的电影属于越看越妙之列。
只有这一个导演 只用几分钟 没有话语 就能使我流泪
哲学家布烈松说,这部电影是关于solidary in evil。他还说我们要用生命救赎我们自己,救赎必须现在就发生。当少女Mouchette目睹了野兔被猎杀,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死亡。这是生活之真相。我爱布烈松。
平静、冷酷又绝望,布列松简直不是人... 穆谢特的人生,本可以是充斥着无数次情绪大起大落的:酗酒又残暴的父亲和哥哥,病重早早离世的母亲,襁褓里的弟弟... 而用倔强和沉默面对这一切的她,竟在遭受暴力侵犯后寻到仅存的温暖,尽管那也稍纵即逝。被结局弄崩溃了真的,虽然一切都是注定
生活惨淡,可以勉力支撑;尊严尽失,难免分崩离析。Mouchette受尽欺压,却无处倾诉。家人,同学,猎人,邻居,算是认识的着实不少,实则无人可以信任。布列松用了非常写实的手法,关注主角,聚焦细节,让最后结局的起因细节首尾连贯。悲剧最终注定,就如同那一滚一样,可说是自然,也可说是有意为之。
从开头凝视与被凝视的“陷阱”到结尾重复多遍的“滚落”:叙事由“布列松式自然主义”开始,又将回到“布列松式自然主义”之中。开头穆谢特母亲的Introducing则被看做是一个与主线悬空的宗教受难意味的“下降”(由银幕外降至银幕之内)。穆谢特作为圣女—撒旦的同一体,二者在弗洛伊德层面并置。
#重看#4.5;与《驴子》《钱》有共通处,都是冷漠环境对人的戕害;茕茕孑立一身,受尽冷眼偏见忽视,家庭环境的恶劣和父权压迫,邻里戴着有色眼镜地贴羞辱标签,无人可爱,无爱可诉,一度心存幻想妄图伸手抓住虚假的光,最后一根稻草压断了这个也曾努力对生活微笑的卑微女孩。开篇设下陷阱一幕,奠定全片基调,被俘获被屠宰的命运无法规避。结尾堪称影史最佳结尾之一。
把看的其他三部布列松都改成了四星。这部里阿基镜头语言的痕迹似乎更强烈,虽然脑子里几乎找不到《驴子》和《乡村牧师》的印象。喜欢这些鲜有表情台词也不多的角色,但都在极简的运镜下面阿基要酷得更加彻底,布列松反倒有回婉的余地 @资料馆
布列松完全把原著拍毁了啊亲!觉得这姑娘做作吧,纯属布列松下手太狠了:最重要的一点是阿森给了她家庭缺失的尊重和关注啊,她是自我献祭啊,不是斯德哥尔摩啊!原著就是一夜一晨的集中叙事啊,很精妙啊!你这抻长了算什么啊!
@北京法国文化中心 布列松影展。看到这部的时候就已经严重感觉演员在布列松电影中的类道具的雕塑感,他们表情极为匮乏,基本上哭的时候和往常比就只有两行泪的区别,他的电影是靠影像本身和内部张力来撑的,轮到这样的题材,没一个漂亮女孩真是看不下去呀。:-(
咦居然没标记过。前半程描述状态,冷峻随处可见,几个片段分秒诛心;后半程顺理成章,温情稍纵即逝,直到落水算是彻底解脱。可以算作罗塞塔的原型,但布列松的贫穷见于压抑,达内兄弟的贫穷见于挣扎。
波米老湿点出了布列松的少女情怀,其背后仍然是强烈的现实指向——社会、家庭、性别的多重弱者。女孩皮鞋倔强的噔噔声、来往车辆在昏暗房间里留下的光影和噪音、以及结局,让人难忘。
野兔也想贴近果子,但首要的是活着,这就是现实主义。能给予猫猫狗狗最大的善意,却冷漠对待与己无关的挣扎灵魂,这就是我们自己。
世界对少女穆谢特来说是如此的苍凉而无情,唯有死亡才能解除外部的苦难与内心的恨愤。影片开头,穆谢特在树林里自问:“没有我的话,他们该怎么办?”类似的问题曾由弗兰克·卡普拉以一种无比励志的方式探讨过([生活多美好]),而布列松的冷酷则贯穿首尾,一如猎捕与陷阱的隐喻,以及多次在银幕上杀死主角(重复镜头回放)。推搡与冲撞的动作母题,无可挽回的跌坠,一切都面目狰狞。即便是仅有的、微末而酸甜的幸福时刻(第二次哼唱圣歌&经典的碰碰车段落),也只是(如布列松在采访中所透露的)为了更为绝情地摧毁希望与赎救的可能。(8.5/10)
《The Dreamers》最后一段有用到这个片子的结尾。非常难忘。
C / ...... / 二刷:整体还是不太能get到点,觉得比较神奇的是中段那场暴风雨。在暴风雨中猎人逐渐进入醉态,与穆谢特之间居于最不设防的放松状态。然而一曲圣歌唤醒之后的猎人反而侵犯了她。之后守卫却说这只是场小雨,穆谢特则声称猎人是她的情人。所以这场雨到底是什么?到底在何处落下?
【蝉鸣知了的讨论】“四百击跑个长镜头算毛,穆谢特用滚的!连续循环滚! ”之前并没有看过这部,但是最后“连续循环滚”让我想起了去年看的——心是一片暗林女主也是滚着下定决心回家杀死孩子杀死自己的。所以说这是一份似曾相识的绝望和归途
让人回想起贝拉塔尔《撒旦探戈》里的小女孩,罗西里尼《德意志零年》里的小男孩。他们都执行了一场死亡,然后毫无征兆的选择了自杀。小孩的世界是去中心化的解构的世界,由不得成人读解的余地。这是最不克制的布列松电影,但是最压抑的一部。原著中没有的三次翻滚,是我见过最震撼的电影结尾之一吧。
极简主义的魅力,台词配乐减到了最少,却是艺术高于生活的丰碑。非专业演员在布列松的调教下全成了超级的影帝影后,运镜尽显大师风范,观影过程并不顺畅,但在脑海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