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有幸在大银幕上观看了《同流者》的4k修复版。本片上映于1970年,是贝纳尔多·贝托鲁奇所拍摄的第五部长片,在本片上映时他只有29岁。本片第一场戏就是男主角克莱里奇(由让-路易·特兰蒂尼昂饰演)起床并前去执行一场刺杀任务,之后影片的视角则在克莱里奇的旅程与故事其余部分间反复切换。以叙事的角度来看,刺杀戏发生在故事的后半部分,提前展示这场戏让人感觉克莱里奇的命运似乎已被注定,这给影片增添了无奈、伤感的情绪。不过,按贝托鲁奇所说,片中并不存在命运,也就是说决定克莱里奇生活走向的只是他自己的潜意识。
宝琳·凯尔对克莱里奇的评价很到位,他就是一个“高智商的懦夫,愿意为了追求正常而牺牲自己在乎的一切”。显然,因为在儿时受过严重的创伤,克莱里奇在成年后认为自己被排斥在“正常”社会之外。为了融入“正常”社会,他和愚笨又庸俗的美女圭拉结了婚,并加入了秘密警察,为彼时掌权的法西斯政党效力。在片中有一场对话,对话中克莱里奇和他大学时的教授夸迪详谈了柏拉图的洞穴理论,通过这场对话我们能看出,其实克莱里奇并不真心认同法西斯理念。夸迪还有一位妻子名为安娜,她在片中是一位充满性魅力的女人,克莱里奇很明显地爱上了她。不过,当法西斯政府命令克莱里奇刺杀作为反法西斯知识分子的夸迪时,他毫不犹豫地执行了任务并导致了夸迪和安娜的死亡。在墨索里尼政府倒台后,克莱里奇立刻就放弃了法西斯意识形态,并把自己作为秘密警察的罪行推到了别人身上。在影片的结尾,克莱里奇坐在栏杆前,火焰的倒影出现在他的后背上,影片以此用直白到有些笨拙的方式向观众宣告,克莱里奇即是柏拉图寓言中的囚犯,是一个被困在虚构现实中的个体,一个不惜一切代价追求认同和“正常”的懦夫,一个真正的同流者。
在影片中,克莱里奇潜意识对现实的投射不仅体现在他的行为上,也体现在影片的视觉上。片中的许多场景都显得非常空旷,缺少生活气息,比如秘密警察的总部里就明显缺少家具和员工。或许最明显的例子是克莱里奇父亲被关押的那座精神病院。那个精神病院过于宽敞,出现在景框中的病人却只有不到十人。精神病院的颜色单一,非常接近纯白色,巨大的建筑与渺小的病人形成鲜明对比,既让人想到极权政府和社会常态对人的压迫,也展示了克莱里奇内心尚存的一丝人性被法西斯意识形态系统性地压制。
归功于斯托拉罗的大师级摄影和贝托鲁奇杰出的导演能力,片中充满了在视觉上让人陶醉的戏份。这些戏份经常显得优雅、浪漫,并带有一丝神秘色彩,比如圭拉和安娜跳舞的戏份就给影片增添了不可思议的性张力,这场戏所传达的性意味甚至盖过了影片压抑、颓废的基调,成为了片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戏份。在另外一些时刻,片中的戏份则充满动感,举例来说,夸迪教授被刺杀的那场戏就充满了韵律,当刺客们用匕首残忍杀死他时,你会觉得画面不像是刺杀 ,而像是一场舞蹈。
上映于1970年的《同流者》在美学上给了70年代的好莱坞巨大影响,最著名的例子就是科波拉拍摄的《教父》系列和《现代启示录》。本片是贝托鲁奇最好的作品,同时也是我最爱的电影之一。这部由情感、性欲和法西斯意识形态交织而成的杰作让我陶醉,每次观看本片时我都会尽情享受这顿优美的视觉大餐。
(本文是翻译版,英文原文作者也是我)
我是听了梁文道的《八分》后来看这部电影的,我看的是意译英的版本,由于个人英语水平一般,能理解大概的意思,加上之前《八分》中有一定的剧透,所以看起来并不是很费力。这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去理解贝托鲁奇,高中时看《戏梦巴黎》并不明白。当我现在真正融入社会,接触各形各色的人时,在看这个马切洛时,我或多或少的能感觉到他就是某个时候的我,当自己在与别人的行为并无二致时,让自己与别人之间留出一些距离,可能这是一种清高,一种认为自己不同于别人的自我优越感,一种与别人可以划清界限,遇到事情又可以全身而退的幻想,最终陷入的是只有属于自己的孤独。
在电影中实现的在观看的过程中,贝托鲁奇在情节的表现手法上有一些戏谑,当马切洛的上司将手枪交给他时,他拿出手枪十分认真地做出要开枪伤人的动作时,我笑了,这是一种调侃吗?可能是吧。
同样触动我的还有马切洛关上窗户,将影子呈现在屋中。我特意查了一下柏拉图关于“洞穴理论”的研究,明白了影子在马切洛这个人物身上起到的作用,仿佛马切洛从一开始加入法西斯就一直沉醉在自己的影子当中,认为这就是现实主义的影子,而自己也是属于这一切。
然而最后,命运安排马切洛与曾经被他杀的人再见面时,马切洛认为自己的不同于别人的想法破灭了,他要报复,他要改变,但是依然要掌握主动权,所以他揭发他们,可以将自己的罪行强加给别人,让自己全身而退。当人全带走盲人法西斯朋友时,它可以带着劫后余生的慰藉站在一旁,享受着冷血所带来的成功。
影片中,上世纪 30 年代的意大利,没落的上流社会子弟马尔切洛 • 柯雷里奇(Marcello Clerici)指使一个法西斯党徒打昏他母亲的姘头,然后带着母亲来看精神错乱的父亲。
一家人竟相会于荒凉的精神病院——这就是诞生了法西斯的那片土壤。
在马尔切洛眼中, “不正常” 的不但是笼罩在精神错乱阴影下的整个家庭,更是令人恶心的同性欲望,威胁着他的性和社会的身份;
于是,他试图通过观察和模仿, 与众人步调一致,获得 “正常” 这一社会认同——
这就意味着讨小资产阶级老婆,皈依法西斯而去刺杀左派老师夫妇。
可马尔切洛追求 “正常” 的前提,恰恰是遮蔽/忘掉自己。
当马尔切洛向哲学老师讲述柏拉图的洞穴寓言时,他颇见不得光地拉上了百叶窗,一瞬间,在墙上造了一个自己的影子。
特写中的影子似乎令他沉醉,而我们也看到了同流者的模样——
一个半身人影,只有轮廓,没有面孔。
马尔切洛明知影子不是实在,却不能承受思考的后果,而是自我流放到洞穴,甘心上镣自欺。
可他的老师却坦荡地打开窗户,展示给他看:太阳有多么容易就可以去除影子。
影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又无声无息地消失。
片末,广播宣布了墨索里尼的倒台。
一个隔着铁栅栏的房间里,犹如洞穴一般;火光照亮了他的上半身和脸庞。
他扭头望向房间里一个小男孩的裸体,而墙上不再有他的影子。
在这个蓦然回首中,“囚徒的镣铐”被打破了,他关于洞穴理论的 “毕业论文” 也终于完成了。
而当一个同性恋者勾引男人时谈到“蝴蝶夫人”,这唤起了马尔切洛深埋心底的童年记忆——他枪杀了勾引他的同性恋者。
这个记忆,就是马尔切洛追求的性和政治身份的“影子”。
于是,他把同性恋者误认为当年被他杀死的同性恋者,把自己的“影子”投射在了这个同性恋者身上,疯一般地当众指认他是凶手。
他的激情,看起来真的自以为完全与凶手、与法西斯无涉。
那一刻,他对自己的 “同流” 历程顿悟了。
介绍马尔切洛加入法西斯的,是一个盲人。
这个角色可以理解为马切洛的法西斯主义镜像。
相比健全的人,盲人是种 “不正常”,甚至因此还可笑地穿了不成对的鞋子。
片尾,马尔切洛不顾妻子阻止去见盲人高声怒斥盲人为法西斯,而盲人则遁形于一群喊着口号的人——
一个新的 “影子” 即将诞生?
就这样,影片结束于 68 年五月风暴过后荒凉的个人主义视角。
作为马尔切洛的女神,坚定的左派青年安娜是与干瘪的法西斯美学对立的美的象征。
当这个崇高的象征猛拍汽车车窗、向马尔切洛求救时,叙事时间拉长得了不合情理的程度,把紧随安娜的刺客都晾一边了。
最终,优柔寡断的马尔切洛被轿车载向了影片转折点——刺杀教授和安娜,走向了与法西斯的合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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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铁栏,火苗在他身边燃烧,当马塞洛坐下,他是不是会在身后的墙壁上投下一个影子?当他转过头,他是不是会看见自己的影子?投下的影子被看见,只有在转过头的那一刻发生,但是面对镜头,影子已经逃逸出了镜头,作为一种虚无,在看见和不看见的可能中,影子其实已经成为了一种被解构的存在。
看见,仿佛是一种客观的存在,他看见了街上有人开着摩托车拖着墨索里尼雕像的头庆祝胜利,他看见走廊上那一群人举着旗帜从身边走过,“我要看到专政如何垮台的。”马塞洛出门时就这样对妻子朱莉安娜说,在法西斯走向末路的时候,他的确是个见证者,而且,他看见了正在议论吃猫肉的男人,在那句“蝴蝶夫人”的提醒中,他发现那个已经苍老的人就是在13岁那年鸡奸了自己的里诺,于是他看见了一个阉割他欲望的法西斯主义者,“你还活着?”然后他扯住了里诺的衣服,大声叱骂:“1917年3月25日你在干什么?1938年10月15日你在哪里?”当里诺惊恐地逃离,马塞洛又大声宣布:“他杀了政治犯,杀了教授,杀了教授的妻子,他是同性恋,他是纳粹!”然后他又看见了站在他面前的盲人朋友伊塔洛,“你也是纳粹分子!”
看见了里诺,看见了伊塔洛,看见而抗议,马塞洛将他们命名为纳粹,命名为法西斯主义者的时候,他似乎用这样的方式把他们看成是投射在这个社会里的影子,就像面对教授卢卡时他说自己当初要写的论文就是关于柏拉图的影子寓言,卢卡对他说:“他们把幻觉当成了现实,他们都是柏拉图的囚徒。”看见影子而命名影子,马塞洛在法西斯政权倒台的最后时刻看见了把他带入其中的两个人,看见而命名,但他把他们叫做纳粹的时候,是不是自己可以从这里脱身而出?——脱身而成为看不见的自己。但是坐下的那一刻,当自己面对镜头而不见影子,并不代表影子不存在,而马塞洛最后回头,却是以一种看不见而看见的方式,把自己无法去除的影子留在了影像深处,历史深处,以及自我生命的深处。
为什么马塞洛要回头而望?这一个意味深长的回眸像是对自己一生无法逃离“同流者”这个身份的一个仪式——火在燃烧,不仅仅是投射而成为“柏拉图的囚徒”的现实,更在于照映出一生都无法脱离的命运羁绊。这一命运在反法西斯主义者卢卡教授那里早就有了注解:“流亡者的反抗,最后却成为了一个法西斯主义者。”马塞洛在成为意大利法西斯组织成员之前,的确是一个“流亡者”,而这种流亡完全是被阉割的现实:小时候总是受到父亲的惩罚,活在暴力中的马塞洛变成了受压抑的孩子,而父亲便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暴力阴影,即使若干年后去精神病院看望父亲,父亲安东尼奥在纸上写下的依然是“屠杀和忧郁”;13岁那年,在被同学欺负之后,他坐上了里诺的那辆车,在两个人阳光下的玩耍之后,里诺带他到了一间屋子,给他看一把毛瑟枪,然后在唱起《蝴蝶夫人》的歌曲时,里诺摸着他的脸,他的身体,然后把他压在身下,惊恐的马塞洛起身,在大门被锁的情况下,他打开了那扇窗,最后拿起了那把枪,朝着墙壁,朝着里诺,疯狂射击——里诺倒在血泊中,用枪完成了自我解救的马塞洛似乎也失去了童贞,上帝关上了一扇门,却打开了一扇窗,对于不信教的马塞洛来说,他却在已经成为了法西斯之后开始向牧师忏悔,“我觉得鸡奸是比谋杀更重的罪。”
一种悖论已经产生了,被鸡奸自己是受害者,是欲望被阉割的牺牲品,但是他却用象征男性欲望的枪射杀了里诺,保护自己最后却完成了另一种伤害;无神论让他不信上帝却相信了纳粹,但是在若干年后却还要面对牧师忏悔,没有宗教信仰的忏悔只不过是寻找一种解脱,“我要创造一种新生活。”但是,一种早已经被阉割的生活如何在伤害之后构建新的生活?父亲的暴力阴影,母亲的淫欲生活,里诺的肉体欲望,都成为流亡马塞洛的原因,而这一切最终使他成为了法西斯。而加入法西斯更成为他的一个悖论,他是在朋友伊塔洛介绍下加入组织的,而伊塔洛却是一个盲人,一个左脚和右脚穿着不同鞋子的盲人,却在挂着墨索里尼画像的聚会上狂欢,伊塔洛对马塞洛说:“正常的人就是和自己相似的人在一起,我们是同类中的两个个体。”盲人就像被阉割了存在,但是伊塔洛却认为自己就是正常人,就是有着同类的正常人,所以当他让马塞洛加入到整个组织,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取消了无论是盲者还是暴力牺牲品的个体属性,而变成了一种类。
类是确认,类也是逃避,马塞洛成为了流亡者,流亡者在反抗中成为了纳粹,在这个教授所说的影子寓言中,马塞洛就是“柏拉图的囚徒”,但是忏悔意识却让他想要成为一个赎罪的人,一个渴望建立新生活的人,“我想得到社会的宽恕,我必须为社会做出补偿,我的工作就是清除颠覆分子。”要构建自己的新生活,要得到社会的宽恕,马塞洛的自我突围却陷入了更深的陷阱,甚至变成了一个找不到自己的同流者。牧师说:“正常就意味着结婚。”一个13岁被鸡奸的孩子,一个18岁睡了妓女的男人,一个在纳粹部长办公室看见了脸上带疤女人的部下,以及一个看见了母亲和管家海洛姆可通奸的儿子,如何会走向正常的生活?
他的身边是有一个女人,朱莉安娜,一个爱着他想要和他结婚的女人,但是马塞洛却说:“她只是用来做爱和做饭的。”被阉割了男性欲望,女人在他面前只是一个做爱和做饭的工具,这何来正常?而且朱莉安娜一样经历了不正常的生活,“15岁时他抓住了我的乳房,狠命地搓揉,他做了他想做的事。”一个60岁的激进主义者,就这样占有了朱莉安娜,15岁的记忆掺杂着被侵占的欲望,但是这种伤害最后却也变成了某种不正常,若干年后朱莉安娜成为了马塞洛的妻子,他们去往巴黎度蜜月坐在火车上的时候,当朱莉安娜毫无悲伤地说起这段往事,她似乎沉浸于某种伤害中,解开衣服,闭上眼睛,外面夕阳幻化出的红色光泽和天空演变的蔚蓝光色,形成了一种享受型的氛围,而在朱莉安娜混合着欲望的讲述中,马塞洛模拟着记忆,也抓住了她的乳房,也抚摸着她的身体,似乎他变成了那个60岁的激进主义者,变成了对于妻子的占有者。
这就是马塞洛想要的正常生活?这就是成为纳粹的全部理由?童年的阴影没有被消除,反而变成了现实的阴影,而曾经的受害者也变成了暴力的实施者。马塞洛的巴黎蜜月之行只不过是为了事实刺杀的计划,目标便是反法西斯教授卢卡。当马塞洛以学生的名义找到了卢卡,他们在那间书房里谈及的“柏拉图的洞穴”,更像是对于现实的隐喻:窗户被关上又被打开,房间变得黑暗又透进了光,于是马塞洛真的在墙壁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卢卡早就知道他是法西斯党徒,所以这个被投射的影子便成为了纳粹的囚徒,但是对于马塞洛来说,他和伊塔洛一样在这样的现实里已经是一个盲者,他看不见自己的沦落,看不见自己的罪恶,看不见自己在成为相似的人之后失去了自我的命运,就像卢卡所说,这只是幻觉,最后却成为了想要构建新生活的现实。
但是,作为同流者的盲人,马塞洛却有限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他真的看见了现实中的自己,因为他爱上了卢卡的妻子安娜,一个知识分子,一个气质优雅的女人,一个给了他爱的感觉的女人,而安娜也爱上了他,即使知道他是一个前来刺杀丈夫的法西斯杀手,即使在马塞洛面前说:“你让我恶心。”但是她还是脱掉了自己的衣服,还是紧紧拥抱他。那一刻对于马塞洛来说,像是看见了一种神圣的光,爱不是让一个女人成为做饭和做爱的工具,而是让自己感觉到看见了一种奇迹。在朱莉安娜抱怨来巴黎之后还没有做过爱,他却已经心有所属。
但是影子还在,爱怎么可能变得纯洁?在法西斯成员和反法西斯主义者之间,爱无非也是带着影子,甚至,当马塞洛第一眼看见安娜的时候,他想到了在部长办公室里见到的那个带着伤疤的女人,伤疤在美丽的脸上留着永远的印记,就像马塞洛内心的阴影,在成为外在投射的时候,面前的安娜就注定会变成受伤的女人,而且马塞洛对她说:“我曾经也见过像你一样的女人,她是妓女。”“妓女”成为对她潜在身份的命名,当这个影子渐渐扩大,它最终覆盖了马塞洛所谓的正常生活:在不离身而装作马塞洛专职司机的特别专员马干罗亚尼提醒下,马塞洛必须实施来巴黎的计划,在大雾天的树林里,卢卡的车被一辆冲出来的车阻挡,卢卡下车查看情况,树林里窜出了好几个法西斯党徒,他们有匕首刺死了卢卡,而在车上的安娜目睹了这一切,当她在看见自己的丈夫被残忍刺杀之后向马塞洛求救,马塞洛坐在车里始终冷冷地望着她,隔着玻璃,外面的安娜敲着车窗大声呼救,而里面的马塞洛一丝不动,最后在他冷漠的目光中,安娜倒在了被枯叶覆盖的树林里。
或许对于马塞罗来说,他曾经犹豫过,曾经冲动过,只要打开车门,只要护住安娜,只要用自己的枪射杀前来刺杀的那些人,也许他可以反身成为一个真正的反抗者,也许他可以永远不再是“洞穴的囚徒”,但是他一动不动,看着爱情在他面前消失,甚至在被骂成是“懦夫”的过程里,他不仅是见证者,也完全是谋杀的同流者——他像伊塔洛一样成为了盲人,不见是不敢,在被遮蔽的现实里逃避着。而这才是马塞洛真正的宿命:在受伤害之后成为了反抗者,反抗却让自己变成了柏拉图的囚徒,在制造了屠杀之后,他却又视而不见;而当法西斯政权垮台,他却把里诺、把伊塔洛当成是纳粹,甚至希望看见专制的垮台。
应该看见的时候他假装没有看见,不应该看见的时候,他却一眨不眨地成为见证者——在整个过程中,当自己成为了影子的一部分,马塞洛从来没有看见过真正的自己,当然,在只有做饭和做爱的生活中,即使面前是可爱的女儿,对于他来说,世界也只是一片同流合污的泥沼,而即使法西斯政府垮台,在充满了柏拉图囚徒的世界里,在满是影子的现实中,谁都是一个盲者,谁都是一种同类:同类而同流合污,同类而随波逐流,同类而狂欢,同类而看不见自己,“我做了一个梦,我去了瑞士,我的眼睛瞎了……”
1.不断闪黑的开头,时而变红、干净利落。
2.三段镜头,两段配乐。
3.景深中的唱歌三女子突然出现在景前,拉近。
4.配乐不断,却将景前三女子近景切换为男主角特写,镜头在不断拉近,却变换了拉近的主体。【这时配乐一定不能变。当三人组在景深的时候,男主在景前,这个完整的段落十分漂亮。】
5.就凭那个左右得推轨镜头,这片子就值五星。始终留了一个缝隙,景前的男主一直在叙述,景后的三女子一直在跳舞,大师...
6.双人对话,侧顶光。
7.斜着运镜
8.从底部拍树叶的运动,逐渐出现汽车。
9.同样场景不同时代:停车。
这在《革命往事》中也出现过
现在:停车
过去:停车
现在:特写内心
过去:“停车”这个点出现的原因一直引到“停车”
10.在谈论自己的未婚妻的时候,一个拉镜头,突然未婚妻就在旁边!!!!
未婚妻让他大胆说出心中的想法。【对她的看法】
这个设定绝了。【原本牧师以为马切罗被蒙在鼓里,其实被蒙在鼓里的是牧师。】
11.摔盘子与人物的停止,钢琴声戛然而止;说明摔盘子是个好兆头,人物继续交谈、行走,钢琴声继续。
12.朋友出现的第二次,才得知他是个盲人,这种意外很让人震惊,最后镜头停留在他两只不一样的鞋子上。
13.走入画版后面,接一样的场景淡入....
14.离新浪潮不远,这片子有许多新浪潮的痕迹,跳切不少,但却没有“去叙事化”,是在认真讲一个故事。【新浪潮的魂已不再,一部分肉体的碎片却流了下来,像是《女人就是女人》,《祖与占》中的情节和演法;怪不得贝托鲁奇是戈达尔的粉。】
15.人物向景深走,镜头却向外拉
16.中间隔着书柜的两人。
17.最后异化,被人潮穿过。
看完1970年电影《同流者》,可以更能确信,贝纳尔多·贝托鲁奇绝对达到了电影大师的级别。
这位导演最成功的作品,莫过于1987的《末代皇帝》。
第60届奥斯卡金像奖的最佳影片。
他一个西方人,是怎么把东方文化里的东西成功推向全世界的?
答案是一个字。
人。
《末代皇帝》把核心放在了主人公溥仪身上,他的悲怆命运是牵动观众心脏的绳索。
《同流者》同理,只不过主人公从清朝最后一位皇帝,变成了一个法西斯分子。
两部电影有着诸多相似之处,或者说,都有着贝纳尔多·贝托鲁奇的个人风格和主题。
极为考究,具有传达思想功能的摄影,构图,光线,色彩运用,变幻莫测的叙事;
内容有关政治与性,身份与阶级,社会环境对于个人的冲击。
《同流者》的故事背景放到了二战时期,意大利正处在法西斯的统治之下。
主人公马塞洛是法西斯组织的一员,主线剧情讲述他接受一个新任务,前往巴黎刺杀他大学时的教授夸德里。
叙事视角牢牢地跟随着马塞洛。
深入到他的个人生活。
以及他的私人回忆。
剧情在接二连三的反转中进行。
开场,随着红蓝色调的变幻,贝托鲁奇直接就放出了一个剧情炸弹。
马塞洛的家里睡着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两人的关系只由一个动作来展现。
马塞洛出门后,先处理了工作的事,然后买了一束花,前往未婚妻茱莉亚的住处。
那么他家中的女人到底是谁,就成了一个定时炸弹。
与未婚妻和未来丈母娘吃饭时,台词初步揭示出马塞洛的家庭状况,
他的父亲患有精神疾病,有不怀好意的人,试图借着这个痛点,想让未来丈母娘出手阻止他和茱莉亚的这场婚姻。
接着剧情顺势闯进马塞洛的家庭。
关于他家中的女人的真实身份,他父亲的真实情况,逐一揭晓。
全片只有一场闪回戏。
在交代马塞洛的家庭背景后,通过精妙的蒙太奇,贝托鲁奇出其不意,又顺理成章地把观众带到了马塞洛的童年时代。
这场闪回戏成为了一个重要的转折点。
马塞洛从开场时,事业和爱情即将双丰收的一个“正常人”,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有着复杂家庭背景,以及黑暗童年阴影的“不正常人”。
他为什么要加入法西斯,为什么想要娶茱莉亚,有了一个合理的,却又出人意表的理由。
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要变成一个“正常人”。
这也就是片名《同流者》的含义,用另一个片名其实更加合适。
那就是“随波逐流的人”。
前往巴黎执行任务前的教堂戏,马塞洛的黑暗面开始释放同时他和茱莉亚看起来不错的感情,迎来了反转。
两人的巴黎之旅因而变得微妙了起来。
大概是为了不让夸德里教授起疑心,马塞洛以度蜜月的名义,和茱莉亚一同前往探访。
两人在办公室会面的那场戏,利用光线的变化,贝托鲁奇在无形之中暗示着两人的心理和命运。
窗户的开关,影子的出现与消失,都有着深刻的寓意。
夸德里教授是一个反法西斯,他站在马塞洛的对立面。两人的明暗对比再明显不过。
教授妻子安娜在刚出场的时候,观众就可以强烈地感受到,一股欲望正在发酵。
这么美丽的女人,是“正常”男人都会喜欢。
想要成为“正常”男人的马塞洛,对安娜做出超越界限的举动,就有了比其他男人更加强烈的理由。
更何况,接近安娜,是有利于刺杀行动的。
不过人心始终是肉做的。
马塞洛只是因为自己的国家盛行法西斯,才加入的法西斯组织,他只是一个想要随波逐流的人,并非真的信奉法西斯教条。
和夸德里和安娜相处的时间长了,一个是和他亦师亦友,一个和他关系暧昧,他又怎么能亲自下得了手呢?
贝托鲁奇一直都把故事讲得很冷静,只有高超的镜头语言在表现角色,没有用特别煽情的手法去表现角色的纠结和挣扎,以博取观众的共情。
刺杀行动就这样冰冷地进行着。
法西斯组织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眼看马塞洛迟迟不动手,他们便找人推他一把。
马塞洛终究只是一个小人物,他根本无法阻止法西斯的魔爪。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让自己,看着像一个“正常人”。
森林刺杀戏是最惊心动魄的一幕,经过前面的一系列铺垫,故事在这里到达了一个高潮。
马塞洛的自私与懦弱,以及来自良知的谴责,都无声无息地藏在影像之中。
没有任何配乐,贝托鲁奇让情绪氛围自然而然地撕裂。
他做到了一个电影大师所该做的事情。
结局,命运给马塞洛开了一个终极玩笑。
意大利法西斯,随着墨索里尼的倒台而土崩瓦解。
前一天还敬仰墨索里尼的人,那些随波逐流的人,一夜之间就成了骂遍墨索里尼祖宗十八代的人。
马塞洛没有骂墨索里尼,他这个法西斯分子,只不过是从一个“正常人”,又变回了“不正常”罢了。
那些本想让自己变得“正常”,而努力追求的一切,最终成为了他人生中破铜烂铁。
和茱莉亚的婚姻仿佛没什么变化,但贝托鲁奇用一堵墙和冷暖灯光的对比,就告诉了观众,两人已经是同床异梦。
让他们大吵一架来表现,就太直白,太无趣了。
所有的努力都是白搭。
最后一位法西斯朋友找到马塞洛,他义无反顾地答应了邀约,即便连茱莉亚也知道,这有可能是一个陷阱。
心态都已经崩掉的马塞洛,他已经不在乎生死。他只是想再感受一下,和法西斯合作时,作为“正常人”的感受。
只是大街上的现实很快就打碎了他的幻想。
他必须做回“正常人”。
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愤怒地指责身边“不正常”的人,以显示自己是“正常”的。
他终究无法逃脱回忆的囚笼。
因为正是他的过去,驱使着他渴望成为一个“正常人”。
《同流者》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悲剧。
一个人出生在一个畸形的家庭,成长在一个扭曲的国家。
不幸的是,他无法拯救自己。
悲哀的是,没有人能拯救他。
他只能做一个随波逐流的人,至少这样,还能带来一丝心理安慰。
无法改变世界的人,难道还不能改变自己么?
摄影真的是太风骚了,推拉换焦镜头看得人一阵阵酥麻,蒙太奇剪地不能更恰到好处,爱情友情亲情童年阶级谋杀婚姻混杂在一起,贝托鲁奇的政治呈现始终是魂。同性欲望压抑感竟然成了暗流决定主人公的人生走向,两位关键人物的外在形象惊人的相似。
四十年前,一个三十岁的意大利共产党员,用最牛B的电影镜头,拍了一个法西斯党徒的故事,故事里有几座奇妙的建筑,和世上两个曾经最漂亮的女人。我爱这电影
我完全就没关注什么政治、刺杀好么,只是一直盯着JLT的长长眼睫毛,Dominique Sanda 和Stefania Sandrelli 好美。
迷人之处在于塑造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男主角,一个集爱欲、恐惧、懦弱、不知所措于一身的法西斯主义者——事实上他内心深处不认同任何一种主义,真正影响他价值判断的是老旧的天主教道德伦理观,他被此束缚、折磨、扭曲,从而转身在历史的夹缝中将自己伪装成顺应社会的精英分子,而在贝托鲁奇看来,这两点可能正是法西斯主义诞生的温床:失落的传统道德(历史的某种断裂?对父权的反叛?)在激进社会体制的不断冲击和狂热改造下,形成了一种历史的双向选择,《白丝带》也是如此。摄影、色彩、调度以及取景(建筑)等等有种歌剧感,算是贝托鲁奇奠定个人风格的作品。[补充]之前忽视了影片叙事结构的重要性,倒叙结构反映的心路历程制造了悬念——解救或是旁观爱人之死,同时也重塑了“同流者”逐渐懦弱的心路历程——个人的也是民族历史的。
【B+】被简介误导以为是个政治阴谋片,其实讲的是随波逐流的可笑人生。布光牛到人咋舌,频繁的插叙跳叙,理解难度略大。贝托鲁奇有一种东方人的含蓄。
电影开始头一个小时我一直在想这是不是费里尼还是安东尼奥尼的片子,看到舞会又开始想这是不是维斯康帝的片子,搞到最后又问这是不是影子部队...很难想象这是贝托鲁奇的作品,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这场人性的悲剧,一记重拳砸在心上。
真是近乎完美啊。更多点了解时代背景应该会更有趣。几个时间段剪辑在一起,摄影漂亮。特林提格南特年轻时候帅
同流者个体的心理展示与法西斯运动的历史剖析,表层叙事与深层象征完美细腻地合二为一【10】
凶手!他杀了一个政治犯!他是个同性恋,纳粹分子!
从中餐馆喝茅台到结束接连堪称神作的调度剪辑,把处于漩涡中随波逐流的个体和群众完美刻画。惊叹不到三十的导演摄影双剑合璧的创作力,贝托鲁奇擅长把情欲身世结合到政治运动中,斯托拉罗的光影场景各种镜头移动都太神奇了,爱和红里的老头年轻时气质魅力十足眼神里充满复杂,国际歌意大利国歌。资料馆。2023.4.3香港電影節圓方4K修復版。
一场集体无意识的迷狂。对集体主义生活和简单幸福概念的认同,对一旦可能失去他们的恐惧,使得人们能保持顺从和沉默,容忍一个以谎言为基础的社会,既是受害者又是支持者。虽然直指法西斯主义但又好似在影射任何一个政权。隐喻无处不在、摄影出神入化,老贝的最佳电影。
概念都以文本说一遍,再用镜头语言的构图调度进行不断加深:“洞穴喻”中的影子与开窗后墙上突然消失的影子,仿佛这个世界是“盗梦空间”里的一层(光影处理方式如卡拉瓦乔的《召唤圣马太》),相似作用的场景还有一场模糊时间线、黄蓝色调跳切的车窗外景;集体意识/人格面具与舞会中突然簇拥的人流;同性恋性取向的自我催眠、遮蔽与最终明示出闪回的可信/不可信,社会不知不觉让你被均化成一具想要追求平庸的皮囊;从头至尾不断强调秩序性的建筑物、场景细节及人群,马塞洛永远是那个“格格不入”的存在。对于这个终其一生想要成为同流者,却永远只能“扮演”同流者,在刺杀的路上“闲庭散步”的荒诞人物,似乎仍能回到洞穴喻中进行理解。法西斯主义的狂热与虚无中,有多少是身处群体中的扮演性存在?
有趣的是,一位共产主义者描述一个法西斯主义者,又让其爱上反法西斯主义激进主义者,最后又将之杀死,其实这是莎乐美的纯粹爱的故事吧。男主角其实是加缪写的吧。但其实男主根本不知道自己被什么左右,他如此矛盾。隐喻太多,反而更显声画优美,火车桥段,每一段截图出来都体现出摄影之美。
有什么影像能比最后一幕更鼓舞人心又寒毛悚然呢?门廊里迎面而来的人群,他伫立,在摩肩接踵的人潮里艰难地站定,这一刻是卑微,怒意,觉醒,狼狈,叫人怜恤的结合体。但是他仍然没有抓住真实,在街灯和火光的交映下,他的脸上写着怀疑论者特有的无知,痛苦和希望。
抱着超高期待,又完全超越预期,这样的观影体验一辈子也不会有几次。一切都太美了,摄影、节奏、气氛、音乐,美得我说不出话来,一度差点真的要被美到哭。贝托鲁奇+斯托拉罗,真的是黄金宝藏。关窗和开窗,明暗的摇摆,顺流逆流的流离失所。想要永远沉陷在上海影城2厅的座椅里,再也不必回神。
本片在摄影和剪辑上都有颇多可说之处,带着极强的那个时代的印记
绝无仅有的在摄影,镜头运动,布光,色彩,剪辑,配乐上均树立影史新高度的神作。黄与蓝的主题色,一如火车爱抚时窗外的夕阳与蓝夜。精神病院的纯白秩序。老贝标志性的首尾光影时间魔法,洞穴寓言,法西斯盲者与同性诱惑。在情欲与罪孽中沉沦,于弑父与寻父、离轨与臣服间辗转摇摆,随波逐流的人。(9.5/10)【2020.8.1.上影节梅龙镇重刷】追求与中产上层人士看齐、懦弱而纠结的男主。玻璃后的三胞胎女歌手与各种整一、空阔而古典的建筑均透现出法西斯式的同流精神。与未婚妻见面时的百叶窗光影太有感觉。倾斜镜头。庭院秋叶随风起,雪地树林刺杀急(唯一的手持晃镜段落)。童年时穿过纷挂的白床单似[末代皇帝]。蓝色滤镜的巴黎。男主窘然面对卖花女与流浪儿高唱国际歌。中餐馆里,犹疑男主与上司见面,身旁摇晃的黄色吊灯。手拉手群舞与被裹挟夹紧的男主。
马塞洛对于暗杀教授之事原本是心有抵触良知挣扎的,宗教原罪与安娜暧昧尚在其次,关键是他觉着教授是自己的老师大致也算个好人,所以第一时间没有接信转身躲进了厨房(偏偏是中餐馆和茅台酒?)。可之后当舞会现场教授出示“空信”道出试探真相,马塞洛突然下定了决心!并呼应了之前俩人重聚时的书房对白,“台词华丽。可你走了,我变成了法西斯。”……说明贝托鲁奇对于纯粹的政治人物,无论左右皆持否定立场。教授的死对头墨索里尼势力被贬讽地更为直白频繁,其中又以教堂祷告马塞洛与神父那段问答最为犀利,“今日救赎明日将犯之罪……我非来自颠覆阵营,正好相反,我是要消灭他们的人!”……这也是为什么雾林截杀的高潮大戏,几乎所有悲情渲染都送给了随行的安娜。教授本人的死法倒更有几分吊诡地像是东方快车的情景再现!
#重看#保留了原著中“渴望证实自己的被原罪所破坏的一生是正确无误的”这一主旨,在Vittorio Storaro精妙绝伦的摄影中感受“我们大家都以这样或那样的方式失掉了我们的天真无邪,这就是正常状态。”相比原著中大量长句叠加的内心戏,影片更着力于闪回记忆对终其一生笼下的阴影、时空跳跃的缝合、精心酝酿的构图与光影盛宴,贝托鲁奇再次以性和政治味身份诉求,跟随一个妄图“随波逐流”的人在蓝色夜幕的巴黎混沌沉沦。1、意识深处对同性身份的不敢直视,结婚只为成为“正常的人”,而结尾的“真相”让他明白——自己从未成为“同流者”。2、男主的毕业论文关于柏拉图的洞穴理论,暌违多年师生重逢,一个关窗一个开窗,影子的形成&消失——他并未努力走进「真实」世界。3、空旷的、压迫的巨大建筑下,人是微渺的存在。
小说电影不管先看哪个都会损害看另一个时的乐趣,电影固然作为独立作品存在但既已读过小说很难不作比较,尤其是感觉导演没有把握主人公怪异独特的精髓(对本性的恐惧)时很难不感到失落。贝托鲁奇的富丽影像与流畅情节性跟原作气氛完全不同,不过确实花了很大力气囊括情节和画面隐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