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摄影机低下它高贵的头:《流浪的迪潘》与艺术的狂妄
一年一度的各大电影节和奖项把电影业的轮回周期死死定在日历年上,时间像胶片放映机一样转动不歇。元旦一过,2016这卷胶片盘的第一帧就在圣丹斯的光影中粉墨登场了。然而2015的结局还没有放完,世界电影之都洛杉矶的红毯秀场才刚刚铺开,并在二月底给上一年影坛的恩恩怨怨划上句号。
过去一年里最大的冤家,恐怕就是在戛纳摘得金棕榈的《迪潘》。从五月的戛纳到九月的巴黎,评论界一片嘘声,毫不给法国电影一哥欧迪亚任何面子。按理说本国片问鼎戛纳,如果公映时间符合要求,应该是送选奥斯卡外语片的当然选择。可是法国人不但把名额给了一部土耳其语片,而且这片子还是导演的处女座,只在戛纳的偏门单元小展映了一下而已。
也许只有把这件影坛公案作一梳理,电影历的2015才会真正翻过去。
【电影的场面与现实】
雅克·欧迪亚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电影人,其父米歇尔·欧迪亚是上世纪法国家喻户晓的编剧。年轻的雅克学业还未完成就跟着父亲写剧本,以至于四十岁筹拍自己第一部长片的时候已经在电影界人脉深厚,处女作就请到了老戏骨让-路易·特兰蒂尼昂(《爱》,2012)和当红小生马修·卡索维茨(《天使爱美丽》,2001)。从这第一部片子开始,欧迪亚就不是典型的法国纯文艺片导演,而是像特吕弗那样的综合艺术家,或许离今天的好莱坞艺术导演更近些。对他们而言,电影的第一要务还是讲故事,技术和艺术手法上的探索只是为叙事服务。
《迪潘》也是这样一部艺术性很强的大众电影,兼具一定的社会性。影片讲述斯里兰卡内战结束后,泰米尔猛虎组织战士迪潘精疲力竭,准备装作平民申请到欧洲避难。因为有孩子的家庭在难民审核上有优先权,单身女子雅丽尼就在难民营随手拉了个小女孩,与迪潘佯装一家子。但到了欧洲后,雅丽尼没能到英国投奔亲戚,而是与迪潘和孩子一起被困在治安堪忧的巴黎北郊。把难民题材拍成批判现实主义的很多,但是像欧迪亚这样硬是弄出大场面的就未必了。
评论界对《迪潘》的一大诟病恰是其对巴黎郊区的描写不具有代表性:即便是北郊平民区,也不至于除黑帮、毒贩外只剩迪潘一家。然而,同样是这些评论家,对欧迪亚之前的一些作品大加赞赏。可《先知》(2009)中的戏剧肯定不能代表典型的法国监狱,房产流氓又有几个像《我心遗忘的节奏》(2005)的主角一样有志古典音乐?其实欧氏作品从来不看重描述现实,而是喜欢探究每个小环境中抽象化的、浓缩的侧面,并在其中偏执地寻找少数者和异类,以考察主流与边缘之间的社会张力。《唇语》(2001)中的聋女和刑满释放犯,《男人最痛》(1994)中怪异的一老一少,欧迪亚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例外”上,而不在乎能否代表或者重现某一社会现实,七部电影概莫能外。
【类型的继承与颠覆】
《迪潘》的开头的确像是一部社会问题片,但迅速就被其他类型因素撕扯得面目全非。或许这便是让很多人不舒服的地方,我们太习惯于那些规规整整的、可以被舒舒服服地分类的作品,一旦在我们接受的框架中找不到它的位置,就将其斥为四不像、不知所云。可是,伟大的作品从来都挑战一切陈规,包括既有类型。
拼凑假冒的迪潘一家来到法国,在获得官方安置前,他不得不靠在晚上出售玩具糊口。全片最著名的几个静像之一便是迪潘头戴饰物、手里攥着玩具,在巴黎街头的寒风中兜售,眼神像极了迷途的孩子。“卖玩具”这个剧本细节不是随便选的,它是角色身份变化的隐喻——身经百战的猛虎战士不但自拔虎牙融入市井平民,而且对异国的生活一无所知、语言不通,就像个孩子一样。而整部片子就是这个“孩子”在新的环境里不断学习的过程。这便是莫根施特恩所说的成长小说(Bildungsroman,又译“教育小说”),叙事艺术有史以来便长演不衰的一个类型。
用细腻的成长叙事来讲述难民融入新社会的经历,可以说是欧迪亚的新意所在。此前的难民故事也常强调新的“生活”,而《迪潘》则更敏锐地捕捉到生活剧变背后深藏着重生的隐喻,他们面对的不独是新的生活,更是新的生命。人一辈子能活几次?要为这样的新生付出怎样的代价?这是欧氏作品中不断追问的。《唇语》和《我心遗忘的节奏》已经说过,《锈与骨》(2012)中的男女也都挣扎着从贫穷和残疾的困境中寻求生机。这种新生最极端的表达是《自制英雄》(1996)中的阿尔贝·德伍斯,靠着记忆力和聪明,战后抛家弃妻,从一个通敌者的儿子摇身一变成为抵抗组织的英雄。
“成长”的道路从来都不会一帆风顺,但是崎岖坎坷成迪潘这样的却也不多。巴黎北郊特别是东北部的一些地区,长年治安混乱,警察不愿踏足,成为氓流横行的秩序真空地带。当主人公在小区中央划下一道“停火线”,试图以一己之力抗衡恶徒团伙,《迪潘》就进入了自卫电影(vigilante film)的传统中。自卫电影是一种盛行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剧情类型,往往是在公权力失效的情况下,片中人物决定自己承担起扬善惩恶的责任,或者只是自我保护。
《迪潘》之所以问鼎戛纳,除了评委所说的故事取胜外,对类型的历史突破也是三大电影节一直在寻找的东西。同届亚军《索尔之子》的镜头运用和故事角度选择是对已经拍烂的大屠杀题材的一种创新,季军《聂隐娘》则把东亚武侠片这个类型从被“香港拍烂、大陆拍滥”的尴尬境地瞬间托升到纯艺术电影的高度。比起它们来,冠军《迪潘》可以说是玩了把大的,把社会问题片、黑帮片、成长叙事、伤痕叙事和自卫电影融会一炉,以前所未有的手法讲述难民故事,把类型片提升到社会政治和人生哲学的高度。
精疲力竭的杀人机器放下屠刀想重新开始,从贫穷滞后饱经战乱的斯里兰卡来到自诩文明富强的法兰西,为了新生不惜将自己置于孩童的地位。却在离卢浮宫、埃菲尔不过十几公里的地方,为了生存再开杀戒。没有什么比欧迪亚手中成长叙事和自卫电影的交替能更好地总结战争移民的困境,“不得已的恐怖分子”形象屡屡浮现,对难民潮中的欧洲是一个提醒。
【镜头的狂妄与虔诚】
典型的自卫电影,其高潮往往在一场最终的“自卫复仇”戏上。《迪潘》中的这一幕发生在接近片尾的地方,雅丽尼从影片中段起受雇于贩毒团伙头目家作钟点工,由于迪潘与之矛盾不断升级,雅丽尼也终于受到威胁。此时不法者之间发生火拼,场面一片混乱,雅丽尼打电话向迪潘求救。登得大雅的电影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主人公扮演从恶龙手中救出公主的骑士,但多少也会在猛虎战士的身手上做一番文章。还有其他很多种描述“自卫复仇”暴力的方法,影史上不甚枚举。
然而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迪潘沿着消防楼梯一路向上,击毙一个个毒贩流氓,手举人落、弹无虚发,都市犯罪分子在二十年战乱磨练出来的猛虎战士面前不堪一击。但是这一切观众都看不到——镜头在这里平行下移,跟拍主角,所有图像只显示迪潘的下半身。没有主角面部特写,没有反转镜头渲染剑拔弩张的气氛,没有广角镜头交代战局,没有平行蒙太奇切回雅丽尼或是切到任何一个对手的主观视角。整个长镜头跟拍过程中,叙事全由音效完成,细节仅靠观众脑补。摄影机就那样谦恭地低着头,注视着迪潘向上攀登的双脚。
留白本不是欧迪亚的强项,他的镜头表现性很强,摄影机一般很活跃,主动有余、内敛不足。目光一直是他的一个大问题,不是人物之间相互窥探(《唇语》)的目光,便是把不堪、痛苦、残缺、暴力、黑暗(《先知》、《锈与骨》)硬生生挖出来满足观众猎奇的目光。而这也是之前的评论喜欢他的原因,他们所熟悉的欧迪亚,就是这么善于表达。看似什么画面都能做的艺术家,给同行和评论者制造出艺术无所不能的假象。
这一次不同。迪潘的神情应该是怎样的?被唤醒兽性的猛虎该是怎样的眼神?杀戮意味着新生的失败,这其中的失望又该如何表达?剧本把导演推向了一个死胡同,迪潘极端的丰富性、矛盾性和复杂性在全片最高潮完全爆发,使人物超越了将他制造出来的艺术。换了谁在欧迪亚的位置上,也不能给这一刻的迪潘添上一个恰当的神情。于是,象征电影艺术无尽创造力的摄影机,欧迪亚的摄影机,第一次低下了它高贵的头,放弃了表现一切的狂妄,承认了艺术在面对人类极端体验时的手足无措。
简单谦恭地把注意力集中在人物塑造,这恐怕是艺术作品面对苦难的最好选择。《迪潘》的筹备从2009年完成《先知》后就已经启动,最初在跟媒体聊起剧本的时候,导演宣称想要孟德斯鸠《波斯人信札》的效果,以两个好奇外来者的眼光批判法国社会,暂定片名则是《迪潘:不再恋战的男人》。一切都像是个精心雕琢的文艺小作品。而在创作过程中,主创人员逐渐剥离这些繁复的修饰,最终浮出水面的,是一部干净透彻的杰作。在伦理意义上,这样的简单收敛是向人类苦难的致敬。而在创作上,这样的视觉和叙事策略则是以退为进的留白,艺术在承认自己局限的同时走向了永恒。
【影坛的政治与江湖】
那么《迪潘》的负面评价又从何而来呢?这场媒体毁欧迪亚的潮流由西方最重要的影评期刊之一《电影手册》(Cahiers du cinéma)带头,从六月号(戛纳后)讽刺该片是金棕榈的献媚作,到九月号(公映后)精心策划的组稿批判法国电影政治纬度缺失。可笑的是,《迪潘》从来都没有想要成为政治片,如果在政治议题上对人们有所启发,也只是无意而为。当你想要黑一部作品又找不到理由的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像《电影手册》一样,告诉大家《迪潘》、《市场法律》(同一组稿中批判的另一个大头)这样的片子代表了法国电影业政治空虚的一种潮流,然后把一些莫须有的社会、行业趋势强加给一部部具体的作品。
《电影手册》传统上偏右翼,欧迪亚的父亲当年在政治光谱上就离该期刊很近,他自已也常受一些右翼意识形态影响。所以手册怎么会砸自家人?与《电影手册》针锋相对的是左翼的《正片》(Positif),也是质量最高的影评期刊之一。二者均在五十年代初创刊,整个五六十年代几乎是水火不容,凡是一边称颂的,另一边必然贬低。这个趋势虽然在今天大有缓解,但并没有完全消失。对于《迪潘》和《市场法律》,《正片》都是不吝溢美之辞,比如对于业余演员的使用在这里受到褒奖,到了手册那里就成了调侃的对象。
更要命的是,戛纳掌门人蒂耶里·弗雷莫手下的卢米埃尔学院,恰是《正片》的主办方。自从2007年弗雷莫掌握戛纳大权,《电影手册》骂戛纳获奖片已经成为一种仪式。从哈内克的神作《爱》到2014年大热《利维坦》,除了马利克的《生命之树》(2011),连评论界全体高分的《阿黛尔的生活》(2013)和《廷巴克图》(2014)也要狠拍。对于这些作者,《电影手册》还时有好评,而一直在手册里不受待见的欧迪亚拿金棕榈,真是正中下怀,当然要使出浑身解数往死里黑。
今天的《电影手册》正在走入一个评论幻觉的死胡同,他们不再是评论电影,而是把自己对于电影的想法往每一部片子头上硬套。很多评论并不首先试图理解、解读影片,而是旨在推广自己的理念(vision),想把百花齐放的电影产业用评论的利刃修齐。俨然成了一份暴政手册。《正片》则要好很多,虽然有时候会显得有些温吞水,但至少能够做到尊重每一部作品的个性。
欧迪亚所属的“十三人俱乐部”(Club des 13)恰好是主流电影中最偏离手册艺术理念的一群人。这个松散的影人组织由导演帕斯卡尔·费朗(Pascale Ferran)发起,集合了法国影坛的所谓“中间派”,致力于“中间电影”(les films du milieu),也就是既非娱乐商业也非小众艺术的大众文艺电影。这些电影人一直试图在娱乐大众和电影艺术之间寻找平衡。这种作品在法国的生存最为艰难:商业片有完善的娱乐工业机器,纯艺术电影有大量政府和公共机构资助,恰是“中间电影”寻找资金举步维艰。而这样的艺术尝试显然不合手册的胃口,被其扣上各种想象的大帽子,钉上耻辱柱。
如果你还不能决定是不是要在奥斯卡前补看这部去年的金棕榈,《正片》九月号也为它做了一个专题。没有《电影手册》长篇累牍的批评,只是一篇两页纸的解读,加上一个篇幅很长的深度采访。听听作者自己是怎么说的,因为每一个作品都是独特的,评价的纬度是作品本身的表现,而非我们的理念。
就好像影片颇受指责的结尾,迪潘一家在英国找到救赎和新生。没有人注意到这一段的镜头、布景和光线全都在营造一种梦境的效果,真正的故事在迪潘于楼梯间大开杀戒之后就结束了。这个童话结局只是一个谦和的愿景,因为每一场苦难都是独特的,于是艺术低下它高贵的头,对生命充满敬意。
(本文删节版刊于《北青艺评》2016年02月26日星期五)
【作者为影评网刊「一帧一影」特约撰稿人】
2 ) 《迪潘》:一场皆大欢喜的流浪
不是侯大师,也不是贾科长,金棕榈给了并不算最热门的《迪潘》。今年参赛的法国片多达五部,《迪潘》勉强算矬子里的将军,就导演雅克欧迪亚本人作品横向比较,《迪潘》也难说是他最好的电影;但时机就是一切,在一届略显平庸的戛纳,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迪潘》胜出,似乎也是各方都能接受的最安全的选择。
《聂隐娘》略嫌老辣、《索尔之子》过于青葱,《龙虾》失之机巧,《卡罗尔》又显太工整——和今年戛纳其他几部热门比起来,《迪潘》的故事通俗晓畅易于接受(评委会那么多美国人……),同时又抓住了移民融合、战争创伤、底层挣扎等多个得分话题点。有意思的是,过去十年中,法国电影三次把金棕榈留下,从《墙壁之间》到《阿戴尔的生活》再到《迪潘》,无一例外地都是移民背景的故事。这显然是法国时政的映射,也成了法国电影索取话题深度的一条捷径。
电影《迪潘》的片名来自于影片主人公名字,迪潘是斯里兰卡泰米尔么猛虎组织反政府武装军一员,在战争中失去妻儿后借用他人身份偷渡来到法国,和他一起来法国的,还有因借用身份走在一起的临时妻子雅丽尼和临时女儿伊拉雅。在巴黎远郊街区,迪潘以街区看门收信清洁为业,逃离战火的他寄希望能将这个临时家庭运转下去,但事与愿违,迪潘一家无可避免地卷入帮派斗争。影片不紧不慢从迪潘忍辱偷生展开故事,却以结尾商业感十足的“以暴制暴”迎来高潮。
曾是战争英雄的迪潘试图融入新生活,忘记自己丧妻失子的过去,影片人物细节刻画生动,在获取移民身份时迪潘编造理由“曾是记者的最政府寻求政治避难”,同族的翻译没有翻成法文而是直接对他说:“这个理由被用烂了,换一个”。因为微博薪水不足以支撑全家生活,迪潘在劝雅丽尼也去找份工作同时,自己也兼职走街小贩,把荧光猫耳朵饰物戴在头上也毫不介意,这质感十足的细节,正来自导演雅克欧迪亚亲身见闻,“生活中没有人会去关注这些人背后发生了什么故事,而我非常有兴趣去探索”。
虽然是以迪潘名字命名影片,但电影几乎以迪潘和妻子双线视角展开,和迪潘全片爆发前的隐忍比起来,“妻子”雅丽尼的情绪要丰富得多,她被打发去做社区保姆,没想到服务的是黑帮小头目的父亲,她和黑帮小头目之间的互动是推动影片进程的趣味点所在。两者身份背景相差悬殊,却因某种微妙共通的“身不由己”感而彼此牵连,雅丽尼在过去生活文化中,很难体会到来自男性世界的尊重和肯定,这些竟然在这个危险分子身上得到满足。与此同时,她和迪潘间又从临时夫妻发展出某种相濡以沫相爱相杀的情感。
全片情感浓烈、细节丰富,在移民新生活的日常中呈现巴黎远郊社区的全景,故事推进缓慢却张力十足,全程保持了某种“危险即将发生”的压迫感。雅克欧迪亚的影片离不开“暴力”与“爱”两个主题:讲述爱的时候,伴随的永远是不知如何表达的粗鲁蛮横,而呈现暴力的时候,又满满皆是温情。迪潘不安的梦境里,反复出现故乡大象的特写,透光阳光树叶的大象目光柔和安逸,应和影片“流浪奔波”的主题,而最后一场绝地反击的暴力戏,迪潘在一片烟雾中提枪上楼,雅克欧迪亚用俯角近景把这段危险的复仇拍得诗意十足。
剧本扎实、表演细腻、影像冷峻、南亚风情的音乐也让人耳目一新,雅克欧迪亚在一个讨巧的题材里做了稳定的发挥:事实上,这不是他第一次关注移民话题:《我心遗忘的节奏》女主角是亚裔(背景是中国人,说的却是越南话…),《预言者》是北非裔的监狱风云,到了《迪潘》,雅克欧迪亚的视角则转向泰米尔人。
和同样着力移民题材,拍摄《阿戴尔的生活》的阿布戴·柯西胥不同,雅克欧迪亚家庭没有鲜明的移民背景,这让他作品保持了某种客观的冷静,视角平稳而不滥情,但也可能是因为这样的出身,让他每部作品都以皆大欢喜作为结束,《我心》双宿双飞、《预言者》出狱就是出头,《迪潘》的故事同样收束在略显梦幻的家和人兴一片祥和中。作为一部金棕榈的作品,还真是有点儿温暖得不像话。
可是呢,管他像话不像话,这就是今年,第68届戛纳电影节的最佳电影了。在大热的《预言者》屈居评委会大奖、上部口碑不错的《锈与骨》一无所获、空手而归之后,惊喜不足的《迪潘》爆冷登顶,这枚金棕榈算是授予雅克欧迪亚半个“终身成就奖”吧。
3 ) 电影节流水线上的金棕榈
新晋金棕榈得主《流浪的迪潘》最好地印证了今年戛纳电影节的平庸。这种平庸所刻画的不仅仅是之前饱受争议的选片质量,同样也针对科恩兄弟领衔的评委会最终所作出的无能选择。
从任何角度看,《流浪的迪潘》无疑都具有一个诱人外壳。这是一部标准的“电影节”式电影:首先,它有一个表面上极富社会关怀的主题:影片讲述了三个素昧平生的斯里兰卡难民为了寻求政治避难而伪装成一家人,并在巴黎举步维艰地融入新的生活。另一方面,影片也延续了欧迪亚电影一如既往的类型片元素:从2009年点缀着黑帮元素的《预言者》荣膺戛纳评委会大奖到2012年回归法国情节剧传统的《锈与骨》。欧迪亚始终娴熟操作着法国最一流的电影工业资源,并试图在俗套的类型传统中切入自己独特视角,通过源源不断向影片灌注社会性的方式体现他的人文关怀。正是这种借力于“类型片的人文探索”使得欧迪亚作品与法国大量以自然主义美学为纲,反映和批判社会现实的作者电影构成了鲜明的反差。相比于包裹在自然光、手持跟拍、无配乐这样朴素视听效果之中,并以此为美学武器而弥漫着浓烈道德气息的后者;同样专注于社会话题的欧迪亚作品反倒有了一层既好看又诗意的外衣,他的影片紧贴现实但却不拘泥于一种非渲染性摄影,传统商业片有的视听语言他也一概比较有节制接受,比如在《流浪的迪潘》中,初到巴黎的迪潘在夜色中带着荧光猫耳朵发箍在街边一个咖啡馆一个咖啡馆兜售小玩具,欧迪亚就使用了一个慢镜头加电子配乐的渲染式场景,让荧光发箍首先在大银幕的黑屏上闪现,再慢慢隐现出迪潘身影,视觉设计上极其新颖让人印象极深。而欧迪亚扎实编剧团队更是保证了他的影片都有张力十足的剧情或反转,而不是简单让位于一种对现实的“忠实”纪录。
与这种表面上的精良制片相比,《流浪的迪潘》的问题则是隐晦的,也是更深层次的。或许无法从内心深处感受到震动的观影体验最清楚揭开了影片的内在缺陷,即它在表面上触及了一种全球性的社会问题,刻画了不幸的第三世界难民;但在本质上影片又显现出一种对现实的漠不关心,与其说这是导演和编剧面对社会写作并把对社会的观察结果编织在一个有人文关怀的故事中。还不如说这首先是一场背对现实的故事创作,并反过来从现实里寻找相关的社会性元素填塞回剧本本身。通过这样一道社会性加工程序,影片有了一种假模假样的政治姿态,却无法掩盖其居高临下想象另一个阶层时势必会遭遇贫乏。而这种贫乏体现在电影里便是对另一种生活缺乏实际经验后陈词滥调式复述。
影片男主人迪潘来自于斯里兰卡泰米尔反政府武装猛虎解放组织。这个组织在上世纪70年代初成立,致力于在斯里兰卡北部和东部建立泰米尔人的独立国家,并在八、九十年代以游记、刺杀、自杀式爆炸等多重暴力方式暗杀了印度、斯里兰卡多位政要和敌对派人士,使得斯里兰卡陷入内战,并成功攻占下了部分领土。但本世纪初斯里兰卡政府军的反扑,使得猛虎组织逐渐分崩离析。到2009年政府军已经收回全部领土,而猛虎组织高层也几乎被扫荡一空。电影即诞生在这样的背景之下,作为猛虎反政府军抵抗到最后的军人,迪潘不仅在战争中失去了妻子和孩子,也失去了自己可供容身的唯一土地,被迫走上逃亡之旅。与时下欧洲爆发的叙利亚难民事件相区别,迪潘的军人身份不仅为影片接下来的暴力埋下了伏笔,且由于猛虎解放组织长期被西方诸国定性为恐怖组织,迪潘政治身份也比普通的受战争所殃及而失去家园的难民要来得更为复杂。
不过对于这一复杂前尘往事,导演似乎并不太关心,也着墨不多。在电影中段,迪潘梦境里以慢镜头形式回放的那只大象,作为一个隐喻似乎就已经代表了一个欧洲中产阶级的作者导演,对南亚世界战乱以及痛苦回忆所能怀有的全部想象。而影片开场少许几个映衬在椰子树下具有南亚情调的拍摄场景也只是为了交代这三个素不相识“难民”是如何临时拼凑成一家人的:女主人公雅丽妮原本试图逃亡去有其他家庭成员的英国却被迫为了逃出斯里兰卡而从路边随手捡来了孤儿伊莱娅,搭上迪潘三人伪装成护照上已经死去另外一家人而前往法国。而法国,这个西方大国中对前殖民地最慷慨,也是最饱受移民问题困扰的西方大国才是影片主要故事发生的场所。
相比于本身即有移民背景,且早期作品全部对准北非裔移民在法国生活的另一位法国金棕榈得主柯西胥(《阿黛尔的生活》,2013)。欧迪亚对这“一家人”移民生活的描写是不痛不痒的,非常局促的。如果说柯西胥可以深入到移民家庭内部,通过家庭中不同年龄、背景个体在法国社会的角色和姿态去剖析移民族群的传统习俗与心理结构与法国现代社会之间的矛盾,并从经济、犯罪、情感等多个向度去触摸法国社会正在发生种种现象。《流浪的迪潘》却构造了一个完全与法国社会隔绝的封闭叙事环境。除却刚搬到巴黎时贩卖小商品和去移民局寻求政治避难的常见段落。影片重心全部落在迪潘一家人搬到了巴黎郊区——两幢与毒品交易以及黑帮活动有所瓜葛的住宅区里——帮会风云,这是欧迪亚非常熟悉主题,也回归到了导演标志性暴力元素中。然而,问题就在于,巴黎郊区真的如欧迪亚所描绘那样吗?是一个充满着毒品、犯罪和帮派械斗的另一个世界?显然,欧迪亚对现实描绘是刻板而又简陋。比如《电影手册》就嘲讽认为,这样一种对巴黎郊区刻画只是不动脑子在复述电视和报纸对巴黎郊区想象。然而,做出这些新闻报道的中产阶级媒体人都并不真正了解和深入过这些地方。像《流浪的迪潘》这种表面上带有左翼平权关怀的电影,实际上是在助长老百姓对移民刻板想象,甚至是在帮助极右翼的勒庞阵营拉选票。在《电影手册》看来,电影“要么是私人的艺术表达,要么是文化产业的产物,后者应该大方承认而不是变着花样想让人相信那些标准产品就是艺术作品”。而《流浪的迪潘》就是一个不真诚的典型,明明是文化产业可以量化标准产品却总是想方设法要把自己包装成一个艺术品,甚至堂而皇之去戛纳这样的所谓艺术舞台骗取无上的荣誉。
在郊区,迪潘找到了一份为街道看门、清洁和收信的工作;也为法语不通的“妻子”雅丽妮找到了一份为帮派小头目的残疾叔叔烧饭、打扫的保姆工作;而他们的“女儿”则要在新的学校,学习新的语言,结交新的朋友。这段剧情分别从三个人的视角平行出发,展现了这个不受血缘所束缚的家庭在融入新社会时各自困境,以及因这种困境所导致的成员之间的疏离、误解和冲突。相比于已经无路可退,只能选择忘记过去,远离战场,在法国开始新生活的迪潘。年轻的雅丽妮却心有不甘,她本可以去英国与其他亲人团聚,开始新的生活,却要在法国学习新的语言,凭白照顾一个女儿,还多了一个硬按在自己头上的中年丈夫。与迪潘拒绝猛虎组织在海外重新结集的坚决态度相比,雅丽妮不顾政治避难的申请结果企图逃往英国则背负着巨大道德包袱。毕竟她这一走就会连累另外两个“亲人”的命运。相比于对这种充满张力家庭关系细腻有余,但却多少有些老套的描摹,雅丽妮与帮派小头目之间因语言和身份巨大区别而碰撞出生活琐事却十分点睛和动人。显然,她从这个危险的男人身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重,并也因此产生了一种一厢情愿的暧昧情愫,在整部影片里,这段简单、真挚而又微不足道细微情感是脱去所有人社会身份之后最自由的,也是最本能的。但也正是这段莫名不可细说的情感在影片结尾有些做作把所有人拖回到“战争”暴力状态中。
事实上,暴力问题不仅是影片始末相互照应之处,也很可能是这个巧妙剧本的出发原点。无论是斯里兰卡动荡政治局势所引发的连年战乱,还是法国街区毒贩们之间的帮派械斗,正如影片中的台词,或许大小有别,但本质却没有丝毫差异。《流浪的迪潘》这个电影表面上噱头也源自于把两种看似毫无关联的暴力事件通过这三个难民的人生际遇牵连了起来。使得观众从电影悖谬的叙事发展里看到暴力是如何在世界的各个角落里运作。而那个因为经历了战争才明白和平生活是如此不易的迪潘,尽管百般努力在两幢住宅之间划定“停火线”,争取和平生存空间,却最终仍旧为了自己“妻子”突陷于帮派之间暴力争端而重返战场,开启了一场血腥杀戮。诚然,这段机智、果敢,孤胆一人横扫敌巢的最后一战颇为好看,也极具《稻草狗》结尾暴力反转的气势,但细想却缺乏《稻草狗》中达斯汀·霍夫曼一再被冒犯后因而积累起来的暴力动机。毕竟,迪潘是帮派之争的局外人和旁观者,而“妻子”危险遭遇导致其大开杀戒则太过于夸张。如果抽去片尾那个不切实际的好莱坞式的大团圆结局(男女主人公假戏真做,缔结良缘,拥有了新的孩子开始了新的生活),细想迪潘这番大屠杀所可能招致的现实命运(牢狱之灾抑或是军人身份曝光被遣返回斯里兰卡送死),影片创作者强作戏剧性而假借社会题材来装点门面的企图心就昭然若揭。因为反过头去看,是不是斯里兰卡难民?究竟遭遇了怎样的移民苦楚?这些似乎都是无关紧要的。因为故事早就写好,现在只需要套上一个能体现创作者社会责任心的好看外套就大功告成了,至于现实如何?欧迪亚和他的团队并不关心。而据说他已经开始寻找下一个第三世界国家为他下一部电影节类型片寻找灵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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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地狱模式
家乡不是安居之所,被迫离乡背井,忍受语言和文化的隔阂在异乡寄人篱下,勉强度日,这种感受太可怕了,哪哪都不是家,哪哪又能何时能为家。电影取材现实冷酷,虽然我对那种肤色的人种有天然的排斥,(我知道自己偏见),但是这种地狱模式的人生还是很让人动容。这对欧洲来说真的是意义大于电影本身了,可惜了同期的卡罗尔和聂隐娘了。
5 ) 此处并非天堂
今年戛纳电影节,法国本土导演雅克·欧迪亚凭借一部《流浪的迪潘》夺得金棕榈最佳影片奖,让此前呼声颇高的侯孝贤屈居第二。这个结果,虽使华语媒体们耿耿于怀,但也在情理之中。今年主竞赛单元的五部法国片,被指责普遍质量低下,从电影节一开始就被各路影评人口诛笔伐。《流浪的迪潘》在电影节末段登场,来势匆匆,还不等人们回过味来就迅速夺金虽然颇具戏剧色彩,不过细想起来,电影扎实的剧本,紧张的枪战,再加上充满社会关怀的现实题材,每一个环节丝丝入扣,代表法国成熟电影工业的水准,兼具艺术性和商业性,将大奖颁给他是最保险的选择。更何况,新主席上任的电影节,总是有意无意地提携着本土作战的法国导演,担任今年评委会主席的科恩兄弟又是犯罪类型电影的拥趸,《流浪的迪潘》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出生于电影世家的雅克·欧迪亚近几年俨然法国最成功的类型片导演。在《流浪的迪潘》之前,他还算风光的履历表中就已有过三次入围戛纳金棕榈的战绩。2006年,讲述被音乐感化的房地产小混混的《我心遗忘的节奏》更是连夺凯撒奖八座奖杯,成为当年最大赢家。在电影创作中,欧迪亚不时显露出直指法国政治与社会现实问题的野心,并将其包裹在犯罪电影的外壳下,一边祭出扣人心悬的类型片段落,一边又通过日常生活的营造,提请观众那些看似遥远的不安因素其实近在咫尺。2009年,其讲述法国黑帮纠葛的《预言者》便是一例。到了《流浪的迪潘》,他大胆放弃法国明星演员梯队,启用三位毫无电影表演经验的斯里兰卡演员,用一部纯泰米尔语电影,勾划了一场发生在巴黎郊区的生活战争。
无论是密闭空间,还是开放地带,雅克·欧迪亚都非常擅长在电影中制造紧张气氛。《流浪的迪潘》开头,泰米尔猛虎组织在斯里兰卡内战中燃起的熊熊火焰,一下就将生死一线的残酷呈现于银幕之上。此后,当一位名叫雅丽尼的女人和素昧平生的迪潘在风中等待船只时,故事这才从绝地求生的窒息感中缓缓显示出一丝生机。为了渡洋避难,雅丽尼和迪潘伪装夫妇取得了护照,加入到他们这个临时家庭中的还有一名叫做伊莱雅的孤女。空间的变化为电影注入了不一样的气质,《流浪的迪潘》好似一部制作精良的纪录片,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三位难民,拍摄他们试图融入法国主流社会的挣扎与无奈。当战火归于平静,黑暗中忽明忽现的灯光向观众逼近,不安的感觉笼罩全身。这微弱的亮光,其实只是迪潘贩卖的闪光头饰,它们仿佛微弱的希望之光,蕴藏着千般心酸,却支撑着迪潘卑下的生活。同时,电影仍没有忘记处理更为复杂的主题:难民间的情感培养。在这里,雅克·欧迪亚结合了社会剧和爱情剧的拍摄方式,一面向外探索移民朝不保夕的工作与生存,一面向内探索着临时家庭成员间的漫长的认同与磨合。虽然生存条件恶劣,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悯消解了个体的对峙,不时出现的幽默亮点也让故事逐渐拥有了更多温暖的底色。
电影时刻关注难民融于主流社会的艰辛是当前法国电影一大流行主题,从《触不可及》到《桑巴》,种族、宗教矛盾日益尖锐的当下,这一议题无疑彰显了法国电影界的现实关切。随着欧洲政治难民危机的日益加剧,《流浪的迪潘》更现实出了其介入现实的政治野心。
作为一名千辛万苦来到欧洲的政治难民,迪潘无法逃脱对过去的记忆,彼时,作为游击队员的他就好像热带雨林中脆弱的动物,只能无奈地将自己庞大的身躯掩藏在树叶之后。欧迪亚两次重复使用“大象”的意向,无疑表明了这一点。然而,法国也并非安居乐业的天堂,逃离战争的迪潘不过是从一片丛林来到了另一片森林,帮派丛生的郊区廉租房里,火拼和对抗仍旧是生活的主旋律。以处理暴力闻名的雅克·欧迪亚在故事的开头就埋下了令人不安的暗线。这条闪烁着火光的导火索引向叙事的爆炸,迷失无助的移民,将最终成为混乱社会的受害者。此处与彼处,并未见得有多少不同。
和《预言家》一样,《流浪的迪潘》的黑色暴力离日常生活仅一步之遥,雅丽尼为了赚钱补贴家用,在小区的一家黑帮老大家做护工,平日里与她和善有加的混混们,下一秒就有可能拿着冲锋枪冲出房门上街火拼。影片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叙事节奏的不温不火,营造出一种家长里短的气氛,欧迪亚慢条斯理地积累情绪,直到最后的绝望爆发。通过《流浪的迪潘》,雅克·欧迪亚完成了对斯里兰卡政治冲突及欧洲经济动乱的双重批判,他并没有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试图拯救第三世界人民,而是充满同情地为他们设计暴力反抗的唯一出路。电影包含了对于战争的细致描摹,也着重刻画了法国贫民窟街区的惨淡现状。如果说,电影中难民之间,甚至难民与小混混之间培养起的细微情感给人以短暂的希望,那么电影后半段的急转直下则表达了导演的绝望。然而在这里,欧迪亚却显示出了自己的短板,或者说,在对现实题材的处理中,看似漂亮的类型电影捉襟见肘,甚至将电影原本浓郁的社会诉求推向了虚无——也许是出于商业发行的考量,雅克·欧迪亚画蛇添足地为电影设计了一段大团圆尾声,这也被认为是电影唯一的败笔,这颗抚慰人心的糖衣炮弹,不仅削弱了电影黑色暴力的狠劲,更降低了通篇的批判力度。除此之外,滴水不漏的剧本已是难得,素人演员真切感人的表演,又为电影增添诸多光彩。
《21世纪经济报道》
6 ) 6.24@云上戛纳+映后谈
6.24@云上戛纳+映后谈。
结尾一眼认出英国还是自我伤感一秒。
这个金棕榈确实足够令人吃惊,戴老师说戛纳再次表明了他们将现实关注摆在艺术表现之前。演技确实全部在线。记得的一个细节是,迪潘刚到法国时用勺子吃饭,和最后重新用手抓。大象的意象tbh我没get到,映后访谈戴老师大概说这是为了迎合欧洲电影节关注的一种设置= =真是玄学。说回结尾的反讽和超现实,戴老师总结为“肥皂剧布光与造型,和简·奥斯汀式后花园,还有摄影机上架的平稳镜头(区别于之前一直的手持)”。
也对比了《悲惨世界》,which戴老师觉得更值金棕榈,我疯狂点头。区别是迪潘是外至内,悲惨世界是内至内。再次提到《燃烧》,艺术手法拍摄类型片的趋势,之前忘记录的还有一个点,是塑料大棚和电影胶片的对应,是数码时代向传统电影放的一把火。然后聊到《同义词》,果然太神叨儿没人喜欢,戴老师说这电影唠了好几套嗑23333,充满冲击欧洲电影节的设计感,还吐槽男主露给谁看,我默默擦掉口水orz…
总之最大的感觉还是要不断补课啊啊啊!
7 ) 何处是我家
流浪的迪潘 获奖后一直被各种评论为无趣之作,以至于没有报太大期望现在才看。看完却觉得毫无睡意,故事讲的明明很精彩啊!男主从自己国家的战斗换到法国郊区黑帮的斗争,从默默隐忍到最后以暴制暴。尔女主从原本对新环境的抵触到渐渐接受和融入,并在情感上也慢慢接受了自己的假丈夫。我们可以看到两位主角情感的细腻转变。最然结尾导演保守的拍摄手法和突然的情景转换看起来让人觉得不舒服,最后一笔幻想中的美好生活虽然说是一种期许或者说是一种嘲弄,告诉观者这样的生活只是幻想中的美好,而现实则是无尽的黑暗。但这也许是导演并不想过多的去描述暴力,说白了这也不是他之所长。但总体觉得还是比前作锈与骨要好。虽然得奖争议较大,但不失为一部值得看的作品。
剧情走向出人意料,可惜风格太平庸了。大象和难民,不能再明显的政治符号。这该是史上最水的金棕榈了吧~
因逃亡而临时组建伪家庭,三人都随着新生活而趋于被角色带入。但本片其实比较悲观,逃难者遇到的安逸,往往是暂时的。当母亲的自私欲望、父亲的士兵野性回归时,不惊讶不震撼,更多是悲哀。结尾虽是开放式,但我认定那是想象,太过美好、理想,跟影片是割裂的,且“女儿”没长大,两人却已生出了孩子。
命运让迪潘面无表情,无论多么低贱,仍保有男人的勇气。听洗澡声时的悸动、送她野花时的羞赧、看翡翠项链时的困窘,融汇成他对生活抱有的最后一次期望。当临时妻子嘲笑他不切实际的家庭幻梦时,他只好佯装镇定倒一杯水,饮下全部苦涩。斯里兰卡的创伤巴黎愈合,不过都是寂寞的灵魂,请颤抖着用力相拥。
就是觉得黑帮男很像诺顿
欧迪亚新作,2015戛纳金棕榈。1.将斯里兰卡战乱背景、移民融合话题与黑帮类型片共冶一炉,拍得精致好看,但欠缺力度和深度,实属21世纪最水金棕榈。2.逆光慢镜:走向阳光;重复梦境:象鼻神。3.高潮精彩:孤胆复仇入虎穴,烟雾迷蒙攀楼梯。4.收尾有待商榷,如幻梦般的爱抚。5.金棕榈还真该给侯孝贤。(8.3/10)
我是真心喜欢Audiard的 但是“主角太丑严重不适”症状再次出现也不是我的错 前半截儿丑得我都睡过去了 后半截儿嗙嗙嗙一阵打搞得我又睡不着 要命了
也想要一个敢为你出生入死的男人.....
我原本以为走向会是,无论斯里兰卡还是巴黎斯坦,全世界的水深火热都长得一副模样,没想到... 15.12.26 @中国电影资料馆
4.5 三个陌生人,斯里兰卡的战争难民,来到法国组成移民“家庭”,却陷入当地黑帮争斗。本有点杂糅俗套的一个故事,却因为细致的人物刻画和用心的细节变得不同,家庭戏寥寥数笔让三个人都性格鲜明。更别提火并后拍得有多劲了!欧迪亚就这样拿下金棕榈了,敢情前半程的法国烂片都是垫背的
难道这个结局比较对科恩兄弟的口味才给的金棕榈?
对法国留学狗来说太有代入感了。观影过程完全不知剧情走向,最后一段黑帮大战非常精彩,结尾差。总的来说是部佳作,但金棕榈的帽子还是有点过大了,至少应该是近十年来最没存在感的金棕榈吧。
还是雅克·欧迪亚水准之作,(就算值不了金棕榈)。假家人赛真情,而世界的真相却猛于炮火 。
很喜欢里面的黑帮小头目,意外的温情
达内兄弟式开场,肯洛奇式结尾。没想到在如此朴素的题材中竟加入了这么多熟稔的商业元素,人物像剥洋葱般,表面是窘迫,剥一层是酸楚,再剥一层,则是实打实的光芒。
我觉得最后不合时宜的大团圆不过是迪潘的想象
预想它会很差——戛纳上早被喷得不成样子。看下来,发现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尤其是很多人不待见的画风突变枪战乱入,挺好玩。虽然还有欧迪亚那种“身不在场”的常见桥段:动物意象,大特写以及短暂的平静,但相对于移民外来者主题,委实有点盲人摸大象的残缺臆想,以偏概全。
是好看的电影,但仍算是近年来最失望的一部金棕榈。欧迪亚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三番五次如此着迷刻画黑帮流氓,却又有着超级细腻的细节幻境。结尾那段在我看来是非常明显的虚构,表达一个美好愿景而已,跟小时代一样。我没搞错吧?
想拍类型片就别藏着掖着了
这片儿真是呵呵呵……前一半[伏尔泰的错误]后一半[怒火青春]嘛,这都得了奖,真是心疼侯掰掰。移民这种话题柯西胥波查布都快拍烂了,结果跟风的拿了金棕榈……按说假装家庭这个这么强戏剧的点完全可以写得更好(这一点上就连法哈蒂都比这个强),为啥非要跟黑帮片拼一起?拍暴力就高级了??
看来哪国的看门扫地僧都是战斗力爆表的存在。电光猫耳街头小贩浮出黑夜。科恩兄弟和多兰评委会选出来的金棕榈⚆_⚆